虽然早已猜到了回答,但戴晚清依旧难掩失望。她不再强求,若她威胁或用强,元世臣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戴晚清起身准备离开,开门前回头看着陆曼笙说:“陆姑娘不记得他了,可他确实是最在意陆姑娘的人。如果他死了,而陆姑娘往后想起他来时,希望不会后悔。”
闻言,陆曼笙心口一阵生疼,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戴晚清离开之后,陆曼笙依旧坐在窗前发愣。元世臣来看她时,她只勉强喝下了半碗粥就睡下了。
梦中一直有个哭泣声在祈求她。
“求求你……
“去救他……去救他!求求你了,救救他……”
戴晚清从陆曼笙的房间离开后便换装离开了王宅,她不想再演戏了,无论是黑五或是元世臣,她都不在意,她只想去见叶申。魏先生已经不在了,她不能再失去叶申了。当她在破旧小屋看到躺在床上、形貌枯槁的叶申时,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到了晚上,叶申发起了低烧,比前几日的情况还要糟糕。戴晚清和杨健手忙脚乱地烧着炭盆。
但一切只是徒劳,叶申伤得太重了,守在一旁的戴晚清只能看着叶申的身体一点点失去温度,落泪无措。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咚咚声响了好久戴晚清才清醒过来,急急忙忙去开门。她没有想过陆曼笙会来,只见陆曼笙站在门口,苍白的脸躲在披风之下,神情有些慌张,人躲在小语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陆姑娘!”戴晚清有些意外。
“二小姐说,既然是过往认识的人,便不能见死不救了。二小姐愿意略尽绵薄之力。”小语同戴晚清解释道,失忆的陆曼笙依旧良善。
戴晚清欣喜地将陆曼笙引进屋子里。陆曼笙站在门口时就看到了那个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的男人,她有些害怕,紧张地凑到床前仔细端详,觉得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又熟悉又陌生。
戴晚清看着叶申憔悴又毫无生气的模样,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戴姑娘,我应该做什么?”陆曼笙有些触动,怯生生地问。她听从梦中的声音懵懵懂懂地走到这里,她知道自己是为了这个男人来的,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戴晚清已经有些绝望,哽咽道:“陆姑娘来了就好,若是他不行了……也算见过了。”
陆曼笙哑口无言,低垂着眸子。突然陆曼笙瞥见叶申枕头边放置的瓶子,觉得有些熟悉,下意识地拿起来端详,只见精致的瓷瓶上面用朱砂写着“当归”二字。
戴晚清见她好奇,便解释道:“这是叶申随身带的物件,陆姑娘你认识吗?”
“这是二小姐库房里的香料,何时被二爷拿走的?”小语忍不住惊讶。她整理过南烟斋的库房,自然是不会记错的。
陆曼笙却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关于南烟斋的所有,但瓷瓶好像对她有着什么吸引力。陆曼笙打开瓶子,将瓶子里的香粉撒在手心上,香粉因为温度,飘出了一缕清香。
陆曼笙不自觉地合眼,过了许久也不说话。戴晚清和小语见状不敢打扰,悄悄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这个香气让陆曼笙有些困倦,她靠在床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恍然间自己已经不在屋子里,而是在波光摇曳的湖中央,她就坐在船尾。
“大约是梦吧?”陆曼笙心想。
船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十分耳熟。陆曼笙疑惑,穿过纱幔,看到叶申正在给自己煮茶。
对,另一个陆曼笙,清清冷冷的面容,与自己截然不同,正看着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叶申聊天。
“茶还没煮好吗?”那个陆曼笙面色不悦道。
“用的是炭火,没有那么快。”叶申笑着回答。
大约是这样的场景太过安详,让躲起来偷窥的陆曼笙也忍不住靠着船杆打起瞌睡来。
这是自己与这个男人的过往吗?好似很亲近的样子,那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么安心,甚至比元督军还要熟悉。
……
“陆姑娘,陆姑娘,醒醒。”有人在呼唤她。
陆曼笙惊醒,看着周遭的湖景有些茫然,自己怎么在船上睡着了?
一阵煮茶独有的清香传来,让陆曼笙清醒了几分。
“你怎么睡着了?风吹着会着凉的。”叶申笑着说,“茶已经煮好了。”
陆曼笙却不动,看着叶申许久,柔和的声音低低地说:“你不必叫我陆姑娘,你其实可以叫我……阿生,这是我的小名。”
叶申诧异:“阿笙?”
陆曼笙点点头:“嗯,阿生。”
阿生?
阿生是谁?!
陆曼笙再次惊醒,她的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等看清自己还是身处那个陌生的民宅里后,陆曼笙松了口气。床榻上的男人依旧脸色苍白,陆曼笙摸了摸他的手,感觉有些温度,心中安定不少。
她好像梦到了他和自己泛舟湖上喝茶。难道是因为梦境太过美好,他才不愿意醒来吗?
可这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她依照戴晚清的请求来瞧了他,能不能好起来只能看他自己的命数了。陆曼笙起身,回头又看了一眼叶申,眼波微动。
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元世臣和陆曼笙的订婚宴将在魏公馆举办,恒城的名流贵族都会来参加,这是元世臣的意思。陆曼笙的身子无法长途奔波,元世臣等不及回北方,就决定先在恒城订婚,这也正好随了黑五的意愿。黑五想要代替魏之深,难免会有人反对,用恒城主人的姿态在众人面前负责元督军的婚礼,无疑能让自己的位置坐得更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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