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日翠儿晨洗之后,便发现自家主子竟难得起早。戴晚清攥着戏票,依着时辰提早去了云生戏院。
看得翠儿忍不住嘟囔:“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听戏?以前登台的时候还没唱够呀……”
云生戏院的小厮是最有眼力见儿的,领着戴晚清进了平日里叶申专属的看台。戏开场了,台上唱的是曾经捧红了自己的《西厢记》,但戴晚清完全不在意台上青衣清朗的风姿,只心急如焚地寻找着陆曼笙的身影。
直到演到崔莺莺探病张生这一幕,戴晚清才看到自己寻觅已久的身影正匆匆往后台去,她连忙起身跟上。
蹑手蹑脚行至二层,戴晚清对云生戏院再熟悉不过。
“是元世臣派你来的?”窗阁之内传来陆曼笙轻柔的声音。
门外,戴晚清踌躇许久,思索着若真是陆曼笙与叶申相约在此处,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哐当——”
一阵杂乱嘈杂的撞击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惊得戴晚清开窗窥视,只见地上躺了几个打扮成戏中角色的人,而陆曼笙正看着手中的纸条。
“不是世臣的字迹。”陆曼笙喃喃自语。
元世臣?听到这个名字,戴晚清陷入沉思。她曾帮魏之深调查过这个男人,似乎与叶申有些来往,当然,关于叶申的一切,戴晚清一律对魏之深缄默不言。
突然,陆曼笙身后有一老生扮相的男人扶着肩胛的伤颤颤巍巍地起身,执刀欲对陆曼笙下手。戴晚清毫不犹豫,推门而入反手击落老生手中的匕首,一掌敲晕老生。
陆曼笙飞速收起纸条,看向戴晚清,神色戒备:“你是谁?”
“你的情敌。”戴晚清心里嘀咕,“你对叶申来说有所不同,若你有危险我却视而不见,我心中定会愧疚。”
面上,戴晚清却轻描淡写道:“我是叶先生相熟之人。”
她的言语中透露着和叶申的亲近,言罢,戴晚清心中泛起了一丝得意,却见陆曼笙眼中有疑惑一闪而过。
“崔莺莺?”陆曼笙思索片刻,看着眼前容貌秀丽的女子恍然大悟,“你为何不再登台?你唱的《西厢记》旁人都比不得。”
闻言,戴晚清诧异,陆曼笙竟然看过自己初登台的戏,且记得饰演崔莺莺的自己,而不是因为自己是百乐门当红歌手亦或是魏之深的情妇。
“谢谢你。”陆曼笙擦拭好枪后答谢,准备离开。
戴晚清见陆曼笙对自己毫不在意,不满道:“你可知我为何帮你?”
陆曼笙注目了戴晚清片刻,淡然一笑:“自然是有莺莺姑娘的缘由,我已答谢,若是莺莺姑娘觉得曼笙言谢不诚,曼笙亦无可奈何。”
“你!”戴晚清语塞,如此伶牙俐齿倒是与某人有些相似。
“嗖——”突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戴晚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眼前人伸手一揽,箭矢擦身而过。戴晚清回头,见陆曼笙挡在身后,护着自己。
箭矢将陆曼笙的袖子划开了口子,好在并未伤及体肤。
“莺莺姑娘,没事吧?”陆曼笙问道。
闻言,戴晚清抬头看着皱眉深思的陆曼笙,诧异道:“没、没事……”
戴晚清手上的功夫不差,未曾想陆曼笙的功夫比她还好。但她使的却不是叶申的功夫,戴晚清有些失神。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叶申的手下鱼贯而入,有人回话:“陆老板,戴姑娘,放暗箭的人抓住了。”
陆曼笙点点头,指着地上的人道:“告诉叶申,这不是元世臣的人,冲着魏之深来的另有其人。我会再调查的。”待下人示意明了,她转身对戴晚清道,“莺莺姑娘,就此别过。”
戴晚清呆愣许久,回过神来后她忙跑到窗口,对着已行至戏院门口的陆曼笙唤道:“等一下!我不是崔莺莺,我叫戴晚清,你可记住了。”
陆曼笙回头,莞尔一笑。
就这一眼,戴晚清知道自己输了。她不能再朝着那道光走了,那是她永远走不到的地方。她不想放弃,却不得不放弃了。
可她曾经见过、有过,也不算遗憾了。
五
日子还是那样过,只是不再关注叶申的相关事情。戴晚清突然觉得释然许多,她只需专心扮演好魏之深的情人就是了。
一日闲暇时,戴晚清才发现,自己的衣柜里竟有着几百件衣裙,都是魏之深给她准备的。以往因为叶申喜欢青色,她也时常穿青色,所以一直不曾留意。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衣裙,她许久才回过神来与翠儿说:“我们去看看魏先生吧。”
翠儿喜上眉梢,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对魏先生太过淡薄,如今戴晚清主动提起来,她怎能不高兴。自家小姐与魏先生好好的,才有她的好日子。
魏公馆距离白帮并不远,但戴晚清来的次数却很少。白帮门口挤满了来给魏之深送礼求办事的人,戴晚清仿若未见,下了车径直往里走。门口守卫自然没有人敢拦她。
突然有人揪住了戴晚清的手腕。
“阿沅?”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戴晚清回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朴素、面容有些苍老的女人,满脸茫然,过了许久才想起她是谁。
“许小姐?”戴晚清开口问,这女人的眉眼瞧着像是当年将她卖到胭脂巷的许家大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