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清冷的夜风拂过耳畔,白皙的耳垂依旧泛着沁血般的红。
谢珣将发带摘下,沈绛闭了闭眼睛,才重新适应光线。
夜色已浓,只有天边悬挂着的明月遥遥照映着大地,月光洒落下一片波光般的清泠银辉,与周围街道上店铺门口挂着的灯笼,相互辉映。
沈绛回头看了眼,刚才的酒楼。
那里门口守着一排官兵,酒楼里面更是影影绰绰的都是人。
周围的店家,胆小的早已经将店门关上。
此刻哪怕就算没关的,店里也是空无一人,客人早被这震天喊地的杀声吓跑了。
沈绛小声嘀咕道:“吃饭都能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上京的路上遇到劫匪不说,还能撞见自己的前未婚夫跟其他女人私奔。若不是她实在不喜和尚,倒真该去寺庙里上柱香。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连累了你呢?”谢珣好笑地望着她。
沈绛摇头,脸上挂着无奈:“这种倒霉的事情,三公子还是不要与我抢了。”
饶是谢珣这样不动声色的性子,都被她这句话再次逗笑。
两人往回走了几步,突然沈绛转头问谢珣:“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谢珣挑眉。
沈绛缓缓说:“我们忘记吃饭了。”
刚才他们的菜刚端上来,还未动几筷子呢,先是遇到那个络腮胡,接着就是锦衣卫开始抓人,一桌好菜,全都浪费了。
沈绛倒是想起之前的事情,她问:“方才那个络腮胡后来怎么样了?”
谢珣神色淡然:“运气不太好,死了。”
他都已经提醒对方,小心身后了。
沈绛倒是没流露出什么同情的表情,这种人吃饭都能调戏小娘子,可见平时也是个恶贯满盈的人。
死了就死了吧。
因为这条街的店铺都关的差不多,两人只得多走了几步,终于在一座青石桥旁,看见一个馄饨摊儿。
这家还算讲究,用粗布拉了个棚子。
锅炉摆在棚子里,远远看着就有股人一缕缕白汽升起,这么乍暖还寒的夜晚,来碗热馄饨,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寻着香味走过去。
摊子里没有别人,老板见他们过来,热情招呼他们坐下。
没一会儿,两碗馄饨被端了上来,褐色粗瓷碗里盛着白皮馄饨,翠绿葱花洒在上面,碗刚到跟前,香味已扑鼻而来。
两人都是打小受着吃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养,安静吃着馄饨。
其实沈绛也饿了,她这一天就没消停。
白天忙着胭脂铺子的事情,结果晚上回家,热饭还没吃上一口,先看了一场血肉模糊的大戏。
幸亏她刚才没瞧见那满地的断臂残肢,否则现在这碗馄饨吃的也不香了。
这个店家的馄饨包的甚好,她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以至于对面的谢珣,抬头看着她,好心问道:“还要再来一碗吗?”
啊?
沈绛一怔,她立即摇头:“不用,我吃饱了。”
好歹她也是小淑女,把一碗馄饨全部吃完,已是足够,哪还有再要第二碗的道理。
此刻两人都吃完,沈绛想起家里还殷切等着的阿鸢和清明。
不知卓定回没回来,她今日派他去了别处。
于是她让老板再做三碗馄饨,一并带回去,只是她说道:“老丈,我忘了带食盒出来,可否借你的盒子一用?”
“小娘子尽管拿去用好了,只要明个遣人送回来就行。”摊主笑呵呵答道。
两人坐着等馄饨,沈绛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好奇问道:“没想到,锦衣卫的人居然也这么通情达理,居然这么容易放咱们离开。”
谢珣温和一笑:“也不尽是,只是我拿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
沈绛略惊讶望着他。
谢珣解释道:“这两日家里给我寻的差事定了下来,正巧我身上带了文书,是以对方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
“恭喜三公子了。”沈绛发自内心笑道。
毕竟不管在何时,要想安身立命,还是得靠自己。
谢珣轻声说:“我并非科举出身,只是个小差事而已。”
“那又如何,大丈夫不拘小节,即便从微末做起,我相信以三公子的为人,一定会有大展宏图的一天。”沈绛也不知为何,莫名对三公子有种信任。
她相信她眼前的这位公子,虽一时困囿尘埃,却终究会扶摇直起。
可惜,她梦中怎么就没梦到三公子呢。
沈绛颇为遗憾地想着。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谢珣边说边摇头。
没一会儿,沈绛涌起一股想要打哈欠的困乏之意,谢珣朝摊主看了眼,问道:“请问馄饨做好了吗?”
“这就好了。”摊主答了一声。
谢珣起身走过去,将这几碗馄饨的钱,一块付了银钱。
待他提起摊主装好的馄饨,转身对沈绛说道:“走吧,咱们早些回去。”
沈绛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人一块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谢珣见她满脸倦色,关切道:“三姑娘,很累吗?”
此时沈绛却注意到了他对自己的称呼,又成了三姑娘。
仿佛之前的那一声三姑娘,只是情急之下,他无心的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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