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踏出监牢的门栏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沈作明坐在冰冷的床铺上,垂着头,那一头半百的头发,格外显眼。
“爹爹,我们等你回家。”
“好。”
沈作明低声应道,可他始终没有抬起头。
*
这一场探监,算是了了沈绛的一桩心事。
回去之后,她便将姚羡找了过来,说道:“你之前不是想在扬州亲自开铺子,这件事由我去办吧。”
虽然他们的货物一直远销江南,但都是卖给其他货商。
姚羡亲自去了一趟金陵,在那里开了第一间。
如今金陵城内,朱颜阁的名头与京城一样响亮,姚羡是想趁热打铁,继续在江南几大要地,开设其他分店。
“你想去扬州?”姚羡有些惊讶。
他说道:“虽说运河极为便利,去江南也十分方便,可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你独自去扬州,人生地不熟。不如还是让我去吧,反正我一个大男人,四处跑惯了。”
不得不说,姚羡确实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之前他去江南,就与沈绛商议过,将大部分货物,给了出海的船只。
这些船远赴海外,皆是路途遥远。海上多凶险,一旦船只翻覆,便是倾家荡产也不过为。当然货船的利润也是极大的。
只要能够平安回来,所带回来的货物,在大晋当以十倍之价。
没想到,他运气就是这般好。
朱颜阁的口脂到了海外,依旧畅销,被那些当地人抢购一空,所换回来的货物,在江南当地就脱手卖了。
光是一船,他们就赚了整整十倍。
沈绛说道:“如今朱颜阁的生意在京城日益饱和,所以我觉得咱们将大部分的货物,销往海外,这样可以提高咱们货物在本地的稀有度,二来出海所换取的货物,可在江南畅销。”
“还有就是,我们一直从京城运货到江南,在运输成本上便提高了不少。不如我这次前往江南,在当地盘下一个口脂作坊。这样就地生产口脂,减少运输成本。”
姚羡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倒也真的被说服了。
只是他突然问道:“你要走了,程公子知道吗?”
沈绛一哽。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绛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与三公子说这件事。
自从回京之后,沈绛手中的证据就被三公子拿走,再没还回来,只怕他也在想法子,将此物件呈交朝廷。
于是沈绛一边让人收拾东西,一边在绞尽脑汁,怎么与程婴说这件事。
最后她想来想去,还是写了一封信。
千言万语,倒是不如一纸书信。
沈绛派人将信件,送给谢珣,谁知送信的居然还带回一封信。
她一打开,竟有些傻眼。
原来谢珣在信上告诉自己,他要前往江南,归期不定。
就在她在家中傻眼时,窗外竟响起了轻轻敲击声。
她一推开窗子,伴随着冷气一起出现的,还有那张她好几日未见着,有些日思夜想的脸庞。
“你要去江南。”
“你要去江南。”
两人同时开口,问出了同一句话。
沈绛轻笑望着他,问道:“你确定要站在外面?”
于是谢珣翻身,从窗外跳入房内。
沈绛眨了眨眼睛:“若是让我大姐姐知道,你有门不走,要回回跳窗,只怕又得笑话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谢珣却并未被她的话,带偏了思路。
沈绛想了下,还是如实说道:“我想要去江南亲自查探。”
去看看那里是否如陈平所说的那样,若是真的如此,哪怕是再敲一次登闻鼓,她也在所不惜。
谢珣在收到她的书信,便已猜到了她的想法。
虽然他一直说,此事交给他,可她并非是那种遇事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姑娘。
她反而是会提着刀,挡在他的身前说,三公子别怕,我来保护你。
谢珣低声说:“皇上已派了监察御史,巡视江南。”
“你可知是谁?”沈绛问道。
谢珣:“我。”
沈绛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谢珣解释说:“陈平的书信是由我上呈给圣上,但现在只有陈平的一方证词,无法就断定案子,所以我恳求陛下让我亲赴江南,查证此事。”
“那你可以带我去吗?”沈绛仰头。
谢珣:“我若是说不行,你会不去吗?”
沈绛不说话了。
不会。
她大概会偷偷自己去。
“与其让你偷偷前往江南,倒不如随我一道前往,毕竟你的身份极好掩饰,朱颜阁在江南名声响亮,你若是去扬州开设新的铺子,绝无人会怀疑。”
沈绛瞪大眼睛。
谢珣看的有些奇怪,她这般神色。
直到沈绛不可思议问道:“三公子莫非是我肚里的蛔虫,竟连我的想法都猜到了。”
谢珣并不是猜测到她的想法,而是从他得知,沈绛也要去江南,脑海就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你得答应我,登闻鼓之事,再不可发生。”谢珣神色严肃。
沈绛想也不想的点头。
很快,沈绛又说道:“先生给我的最后线索,就是他在江南。这次我们前去江南,还可以顺便找到先生,这样三公子身上的旧伤,说不定就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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