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面色不大好看,甚至隐隐有发怒的意思。可梁氏知道,这火不能朝苏细发,因着她家这位新妇才是受委屈的人。
她若责备了她,这事传出去,于她名声有毁。且正值她儿春闱大事,她一言一行,更该谨慎。
故此,梁氏这火便只能朝杨氏发了。梁氏站起身来,还未说话,那边苏莞柔便跪了下来,哀声哭泣,“都是我的错,是我记错了日子。此事也不怪母亲,不怪妹妹,全都怪我。”
苏莞柔本就是我见犹怜的清丽美人,如此掩面啜泣,便是梁氏见了,心头火气也下三分。
苏细见状,突然抬手猛地掐了一把坐在椅上的顾韫章。
顾韫章下意识张嘴,然后就被苏细往嘴里塞了一个东西。
“咳咳咳……”顾韫章捂着心口,开始不断咳嗽。
苏细立刻一阵大惊小怪,“哎呀,大郎,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日苏府外头风大雨大,给你吹病了?啊,我的大郎啊!”
“怎么突然咳成这样?”梁氏掩鼻后退。
苏细顶着那张绮丽面容,蹙眉哀切之时透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媚色,“定是昨日吹了风,身子不舒服了。”
顾韫章被那突然进嘴的东西呛得说不出话来,咳得面颊臊红,热汗淋漓。
梁氏赶紧道:“快扶回去歇息吧。”
“可是……”苏细悄悄往杨氏和苏莞柔的方向看过去。
梁氏也顾不得跪在地上的苏莞柔了,只转身看向杨氏,神色严整道:“亲家,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你苏家未将我顾家放在眼里。”
苏莞柔赶紧又道:“大娘子,都是我的错。妹妹所说,母亲皆会照办。”话罢,苏莞柔又神情柔弱的朝苏细道:“还望妹妹不要怪罪。”
苏细抬手掩面,嘤嘤悲切。
苏莞柔暗自咬牙,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我回去后便也跟着母亲一道吃素斋,沐浴更衣,等妹妹回门。”
苏细放下帕子,露出那张娇美面容,毫不客气道:“姐姐真是客气了。”
杨氏站在苏莞柔身边,气得面色涨紫,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你可满意?”梁氏询问苏细。
苏细自然满意,立刻便娇娇弱弱的扶着顾韫章出了屋子。
可怜的郎君已然咳得面颊涨红,连那截天鹅似得白脖颈也跟着泛起了绯红。
苏细有些心虚,“只是一点点的小辣椒,你怎么这么不禁辣?”小娘子用两指比出一点点。可惜郎君看不到。
顾韫章的咳嗽终于好些,他喉咙沙哑,嗡嗡道:“我从不食辣。”
怪不得呢。
“那回去我让养娘给你做带骨鲍螺吃。”
那边,苏莞柔与杨氏出了主屋。苏莞柔疾走在曲廊之上,面色阴沉。杨氏急追上去,“柔儿,柔儿,你慢些。”
苏莞柔猛地停步,她半张脸隐在廊边芙蓉之下,竟有些狰狞。
“柔儿?”杨氏胆战心惊地唤了一声。
苏莞柔努力压下火气,使劲折断身边的一支芙蓉枝,狠狠往脚底一踩,“圣人正在给大皇子选正妻,若我能嫁给大皇子,顾家,也不过就是我的一条狗而已。”
……
马上便是夜禁的时辰。京师南街处卫国公府。金钉朱户,琉璃殿宇,高楼辉煌,明凌虚阁。远看恢宏熠熠,近看气象轩豁。
一郎君自曲廊过,行至亭榭处,突闻身旁有人唤,“可爱,去哪?”
邓惜欢双眸一暗,霍然拔刀而出,与卫国公对上。
刀刀相撞,发出激烈的“哐哐”声,甚至亦有火花四溅。
两人自亭榭打到曲廊,再由曲廊打到尖峰假山之上。邓惜欢毕竟年轻,比不上老道的卫国公。百招过后依然落败。
高台之上,邓惜欢单膝跪地,以弯刀支撑身体,脸上热汗涟涟,一字一顿道:“不要,喊我的,字。”
反观卫国公,却只是呼吸稍急,额角冒些虚汗罢了。他单手扛刀于肩上,另一手背于后,微微颤抖。
卫国公虽老当益壮,但毕竟年纪渐长。被刚才邓惜欢的第一刀震得掌心发麻,却又不能表示出来。这小子的武艺真是越发精进了。
“这可是你姑母亲自给你取的字。《左传》曰,‘冬日可爱,夏日可畏也。’多好的字,你怎么就不喜欢呢,嗯?”
面对自家父亲的明知故问,邓惜欢面色越发冷硬。
卫国公适可而止,“好了,不逗你了,你要出府?”
邓惜欢起身,将弯腰插回刀鞘之中,“寻物。”
“寻物?你丢东西了?”卫国公上前,正欲跟自家儿子勾肩搭背,邓惜欢却侧身避开,“无关你事。”话罢,邓惜欢纵身自高台跃下,不见踪影。
卫国公抬头叹息一声,身后管家过来,拱手礼道:“公爷,王将军差人送来了今年的新茶。说定要让您尝尝,味道是极好的。”
卫国公虽是武将,但却是个好茶的,“嗯,去尝尝。”
……
邓惜欢一路疾马行至相府。相府和卫国公府是死对头。门房见是邓惜欢敲门,吓得白了一张脸,赶紧急赤白脸的去告知左丞。
顾服顺问,“可说了什么事?”
周林道:“说是前几日在芰荷园丢了一样东西。”
“芰荷园丢的东西,怎么寻到我相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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