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作乱的手被人抓住,拢在掌心,反剪到小娘子身后。
郎君身量颇高,微一俯身,便将原本气势汹汹的小娘子给压制了下去。
小娘子虽吃醉了酒,但也知危险,嚣张气焰顿时熄灭,双眸之中露出一抹惊惶之色,迈着腿儿便往后头退。
顾韫章神色悠闲的往前走,将小娘子逼至床榻边,“娘子错了,我最喜牡丹。”
“你,你叫我娘子做什么?你不能叫。只有我相公才能唤的。”说到相公,小娘子突然就生气了。
这股子小怨怒气,更衬得这张娇艳面容鲜活美貌起来,“你说,明明家里头养了一株牡丹,他怎么还,怎么还去看外头的梅花呢?”说到这里,小娘子有些委屈,哼哼唧唧地开始挣扎自己被反剪处的腕子。
顾韫章松开人,抬手,用指腹擦去小娘子眼角泪花,柔声哄道:“他未曾看过什么牡丹,从来都是只养了一株娇气的小牡丹。”
“你们男人都是骗子。”她才不信呢。
小娘子偏头,往绸被里钻,闭着那双美眸,似乎马上便要睡着。突然,那纤细眼睫一颤,猛地睁开,酒未醒,动作大的很,藕臂一甩,差点打到顾韫章的脸。
小娘子的束发彻底散了。那头青丝如瀑般倾洒下来,朦胧披散,微微卷曲,更显眉眼稚气。“我,我是来捉人的!”小娘子有些懊恼,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捉人?”男人将那只胡乱挥舞的胳膊按下去,置到苏细膝上。
小娘子坐在那里,被按着胳膊,两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仰头,露出那张莹白小脸,束发已乱,可怜兮兮,贴着香腮脖颈,委屈哼哼,“捉一个男人。”
她睁着那双朦胧水眸,歪头盯着顾韫章看,“你见过他吗?我觉得你长得与他有些像。”
“不,不对,你就是他!”原本软成泥的小娘子突然坐起身,竟然挣扎出双臂,然后一把掐住了顾韫章的脖子,将自个儿挂上去,嘿嘿笑道:“其实我昨日里,还想着将你灌醉了,然后,然后……”
“然后做什么?”虽被小娘子挂住了脖子,但顾韫章的行动却半点未受限制。男子倾身过来,透过细薄白绸,能看到她那张完全被酒色晕染的小脸。
美人本就极美,如今青丝散乱,眉眼横生的纯稚模样,更添无限风华。
“然后,想瞧瞧你的眼睛。”苏细腾出一只手,隔着那条白绸,轻轻滑过男人眉眼,细细描绘出男子的眼部轮廓。
男人轻笑,指尖略过苏细额间,替她擦去那点香汗,“娘子想看吗?”
苏细呆呆点头,“想的。”
“那娘子过来些。”郎君语气诱哄。
苏细面颊绯红,脸上蕴着热气,朝顾韫章靠近。
“娘子可以亲自取下来看看。”
花楼里传来琴瑟之音,夹杂着花娘和郎君们的嬉闹声。
苏细突然抓住那根白绸,猛地一扯。
顾韫章被扯得一个前倾,差点将面前醉得东倒西歪的小娘子撞到地上。他勉强稳住身体,伸手握住小娘子那双晶莹软玉的柔荑,“错了,应该这样解。”
小娘子抓着那白绸,被顾韫章带着解开。她眼睁睁看着那片细薄白绸从男子脸上滑落,路过高挺的鼻梁,滑过细薄的唇,最后被她攥在手里,拖曳到地。
没了白绸覆盖,男子那双凌厉凤眼彻底暴露在灯光中。眼线狭长,气秀神清,双眸极黑,像是蕴着深潭寒冰。
苏细凑上去,仔细看。氤氲灯色之下,她竟发现这双冷冽眼眸之中透出几许温柔宠溺之意。
苏细怔怔盯着,然后轻轻抚上这双眼,喃喃道:“你的眼睛,我觉得很熟悉,像是曾经见过的。”
顾韫章抽过那白绸,塞入衣襟内,“在哪见过?”
小娘子蹙眉细想,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我,我想不起来了。”然后眼尖的看到被抢走了的白绸,蹙眉想抢过来,“这是我的。”
顾韫章却没给苏细机会将白绸抢回去。郎君倾身过来,反身压制,单臂揽住小娘子纤细腰肢,“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苏细被摔得一阵头晕眼花,陷入柔软的绸被之中。
她缓慢摇头,呼吸之际,能闻到郎君身上清淡的冷竹香。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微红的唇,像浅淡的蔷薇花,避光阴暗,却诱人心神。
苏细的神思越发恍惚起来,她已经听不清楚男人说的话了。只觉得眼前男人的眼睛极美,仿佛蕴着万千星辰,又似蕴着疾风骤雨般的危险,令人一眼沉沦。
“我觉得……”小娘子痴痴呢喃。
“嗯?”男人从喉咙里哼出一个音。
“有点刺激。”
郎君一愣,继而一笑,正欲低头,就见小娘子面色突白,然后“哗啦”一下,吐了半床。
顾韫章:……
……
苏细一觉睡醒,脑袋涨疼。她努力睁开眼,盯着面前的帷帐,神思混沌。她怎么会在这?这里是哪里?她不是在花楼里吗?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苏细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只着一件小衣,顿时神色大惊,猛地抬手扯过绸被裹在自己身上,然后惊慌失措的到处查看。
窗边竹榻上躺着一个男人,穿玄色长袍,榻旁是一根翠色盲杖,听到动静,缓慢动了动身子,然后朝苏细的方向转了过来,露出那张如白玉般俊美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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