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丹心奉于忠。
忠国,忠君,忠民。”
苏细想,果然不愧是大明战神,居然给一个堪堪才九岁的孩子取这样的字,实在是太重了些。
一壶桂花酒尽,苏细面颊坨红,神色氤氲,她单手托腮,双眸迷惘地看向顾韫章。
男人手持酒杯,面色如常,仿佛这壶桂花酒对他没有半丝影响。
小娘子噘嘴,红润濡湿,像小巧的樱桃。
“我觉得很不开心。”
“嗯?”顾韫章转着酒杯的手一顿。
“你,你怎么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呢?”苏细气得站起来,因为酒气上涌,所以跌跌撞撞地又坐了回去,甚至撞翻了那个空酒壶。
酒壶摔在地上碎裂开去,“啪嗒”一声碎片四溅。
苏细迷迷糊糊地弯腰,“碎了,要捡起来……”
“别捡,当心伤了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包裹住她的手,将人轻轻拉起,按到实木圆凳上。
苏细乖巧坐在那里,仰头看人。
小娘子眸色湿润,神色懵懂,身上一袭绯色秋衫,更衬肌肤如玉。
书房内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酒香,外头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打落了芭蕉青叶,顺着风飘散进来,迷了人眼。
顾韫章抽身后退一步,面色清冷下来,浑身绷紧,原本探出空壳一角的身体,又迅速蜷缩了回去。
他转身,走到窗前关窗。身后贴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抱着他的腰,奶猫儿似得轻轻蹭。
男人的手按在窗棂上,微微收紧,泛出清晰的苍白指骨。
“细细,你会后悔的。”
“不会的。”
苏细的脑子不是很清醒,她想,她怎么会后悔呢,只要顾韫章不后悔,她才不会后悔呢。
恍恍惚惚间,苏细听到男人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暗哑,“娘子不知道我忍了多久。”
苏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
翌日天晴,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昨日雨夜的濡湿之意。
男人起身上朝。
顾韫章站在榻旁,看着蜷缩在绸被之中的小娘子,伸手轻抚过她的额头,然后落下一吻。
苏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她神色懵懂地坐起来,发了半天愣,然后猛地面色涨红。
她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她干了顾韫章?
小娘子哀嚎着往绸被里躲,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哐哐哐”的敲门声,随后是养娘的大嗓门,“娘子,您起了吗?老奴给你烧好了热汤!”
苏细想,养娘这老货定是啥都知道了。
养娘自然是啥都知道了,毕竟这书房也不隔音,别以为关了那扇窗子就等于关上了她的耳朵。遥想当年西巷,哪家哪户的事逃得过她的耳目。
苏细蔫蔫的被养娘搀扶进热汤。
看着养娘那一脸的喜色洋洋,苏细有些无地自容。
“娘子羞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夫妻之间本就该做这档子事。”说到这里,养娘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抽出一本东西递给苏细,“这可是老奴压箱底的东西,娘子一定要收好。”
“唉,若非郎君眼盲,老奴一定是会给郎君的,可惜了啊,现下只能娘子您自个儿努力些了。”
苏细盯着这泛黄的压箱底,默默塞进了热汤里。
她不想努力了。
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又睡了半刻,用了午膳,苏细才觉得自个儿的精神劲回来了。
她趴在窗檐口,看着抱着一盒东西从房廊下走过的顾元初。
“元初,你拿的是什么?”
顾元初看到神色懒懒的苏细,立时凑上来,神秘兮兮的给她看,“舅母给元初的,叫嫁妆,让元初给相公,元初只给糖果子看。”
作为元初眼里的糖果子,苏细努力伸着脖子往里看了一眼。里头不止有银票,还有一些水头极高的翡翠玉石。
小小一盒,说价值千金也不为过,看来这位曲氏是真心疼爱元初的。
怕元初随意挥霍这盒子嫁妆,比如用它去换一串糖葫芦,苏细便问,“你知道什么是相公吗?”
顾元初得意道:“元初知道,相公就是元初喜欢的人。”
“哦?”苏细没想到,这小傻子居然还懂这些。
“元初喜欢可爱。”顾元初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他给元初买兔子灯,还陪元初抓兔子。”
苏细点头,隔壁那个三岁娃娃确实不错,她赞同这门亲事。
“元初去找可爱玩。”顾元初抱着盒子就往外头奔,苏细叮嘱道:“看好你的嫁妆!”
小傻子早就跑没影了。
黑油大门外隔壁的巷子里,邓惜欢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那张素来臭得跟鞋底一样的脸微低垂着,在看到路过的糖葫芦小贩时,站直身体道:“站住。”
小贩神色一顿,朝小巷看去。
只见一神色冷峻的男人腰佩双弯刀,正朝他走过来。
小贩吓得面色惨白,两股颤颤,“小,小人除了糖葫芦,一无所有啊……”
邓惜欢皱眉,扔给小贩几个铜板,“给我一串糖葫芦。”
原来是来买糖葫芦的,他还以为是来杀人的呢……小贩颤巍巍的将一串糖葫芦递给邓惜欢。
男人伸手接过,拿在手里,眉头却没松开。
“这位郎君还有什么事?”
“不够大,要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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