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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里,谢云苔与穆叔一起讲近来进出府中的名册一应翻了一遍,确定往来官员暂都无恙、下人们都各自关在房中安养,才松了口气。送走穆叔,她去浴房好生沐浴一番洗净疲乏,待得躺到床上,脑子里又没完没了地开始想瘟疫的事。
瘟疫,好可怕啊。她不曾亲眼见过,但也知道一旦闹大就会死不少人。为此她不仅紧张丞相府里,也担心爹娘。昨日就想亲自跑一趟,看看爹娘那边如何应对,苏衔却将她挡了下来,跟她说他去过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她只道他在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
“下朝直接去了啊。”苏衔撇嘴,“就怕你担心,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放心吧,都好着呢,娘心里有数,早就交待好下人了,爹平日又不上朝,鲜少进出,不太沾染得上。”
他一口一个爹娘说得十分顺口。
谢云苔这才对娘家放了心,静下神来,又格外担心起丞相府——爹不必去上朝,他可日日都要上朝,有事时还常要跑一跑六部与官员们议事,官员们亦常来家中找他。这若是有那么一个两个带着病进来,这一府的人都很危险。
若有什么药喝了能防一防就好了。谢云苔琢磨着,打算明日去找陈大夫问一问,看能不能开个方子。忽闻门声响动,她道是苏衔回来了,坐起身,却见苏婧正走进来,怯生生地望着她:“娘……”
“阿婧?”她朝苏婧招招手,“怎么啦?”
苏婧爬上床,往她怀里一卧:“爹和人吵架,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摔杯子,好可怕。”
“?”谢云苔一愣,先哄她,“不怕哦,爹只是办正事罢了,和阿婧没有关系。”跟着又问,“你爹在哪儿发的脾气?”
阿婧道:“书房……”顿一顿又道,“今天傅母教我读的《三字经》里,我有两句忘记什么意思了,想去问爹。看到爹在发火,我就溜走啦!”
谢云苔禁不住一哂:“时辰不早了,读书的事明天再说。阿婧先回房睡觉,娘去看看你爹。”
“好。”苏婧点一点头,眼睛转一转,又有点担忧,“娘能哄好爹吗?”
“能的。”谢云苔摸摸她的额头,“放心吧。”
阿婧便从屋里走了,谢云苔重新梳妆更衣,去书房找苏衔。果然还没进月门就听到了瓷器摔碎的声音,跟着又听到他骂:“方才的事就算了,这点事难吗?有什么办不妥的?!”
她定睛看看,屋中之人她大多并不识得,只有一两位依稀见过,似乎是户部的人。
看来户部又惹他不痛快了。户部的差事大多关乎百姓生计,瘟疫闹起来他们自也绕不开这事,他最近发火十之八|九都是冲着户部发的。
她迈过院门,苏衔刚好摆手让几人滚,几人逃也似的退出来,看见她忙收住脚:“夫人。”
“诸位大人辛苦。”谢云苔低一低眼,知晓苏衔刚骂过他们,便也不多说什么软话,言罢就进了屋。
屋中,苏衔正坐在桌前倚着靠背闭着眼睛,紧锁着眉心依稀蕴着一个“烦”字。
“生这么大的气?都吓到阿婧了。”
谢云苔走上前,他沉叹一声,往前倾了倾,手支额头跟她抱怨:“跟他们一起办事早晚气死。”
“大事办不好,小事不当回事。”
“我要京中各医馆将沾染瘟疫的病患数量告诉我,这难吗?!不是问一声就好了嘛!”
谢云苔听到这儿,大抵明白了。
他要看这个数,户部官员大概没太放在心上,又或因为人多事忙给忘了,反正没拿给他看。
“别生气,明天必会给你拿来啦。”她道,又不禁好奇,“但你要这个干什么?”
苏衔睁开眼,眸光微微一凌:“我觉得这场病有问题。”
谢云苔又问:“什么问题?”
“一时还说不清。”他摇摇头,“等明天他们送了东西来再说。”
说着他站起身,颓丧而委屈地抱住她:“烦死爷了,小苔哄我。”
“……好啦好啦。”她抬手抚一抚他的背,“我们苏大丞相忧国忧民,又碰上手下官员办事不力,受委屈啦!”转而又道,“苏大丞相不生气哦,其实我看户部各位大人也未见得就是不好好办事,多半是最近瘟疫闹起来,他们事太多太忙,偶有一两件疏漏也是难免的!”
她声音柔软,又带一股他才知晓的宠溺。他心中火气随之平复,待她语声落定,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生气啦?”谢云苔探问,他撇撇嘴:“不生气了,睡觉去。”
说罢就搂着她往外走,迈出院门将她一抱,她耳边风声就刮起来。再落地,已在卧房门外。
谢云苔想着他这几天都忙,今日又发了火,有心让他好好睡一觉。不料他许是正被火气烦着,这晚精力格外旺盛,拉着她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最后直逼得新婚翌日禁不住回味这等欢愉的谢云苔哽咽着推他:“不行了不行了,先睡觉,明天再来好不好……”
他勉为其难地放过了她,还把她抱在怀里亲了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小苔你怎么这么好啊?”
“没你爷可怎么办啊。”
“给爷生个孩子吧。”
“你生个孩子爷就不见那帮蠢货了,咱们在家养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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