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好事未能成双,倒霉事却是接踵而至,还没等宫中正式举行册封礼,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又没了——
不知道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还是身为皇家长媳摊上这么个丈夫又摊上这么个婆母,本就来得身不由己,为了以全胤褆跟胤礽的那股子较劲,伊尔根觉罗氏自打过了门便算是肚子没能休息过,后脚赶前脚的一连生下四个女儿原就伤了身子底,再到生弘昱时适逢难产就更是大伤元气,仅靠着好药好物的吊着才熬过了这几年,如此,眼下里瞧着胤褆和惠妃都因着卫氏的晋封很是有些低气压,她再是明白以自己的身子不能劳神也忍不住有些上火,便是赶在这当口儿上咽了气。
依着不成文的规定,继室的身份不能越过正室,伊尔根觉罗氏刚进门的时候家里倒还算得上不错,可其阿玛后来犯了事被老爷子一把撸成了白板,再是大族的名分挂在那里也有些没底气,这般之下,若是还要往下找那家世就更加没法看了。
而退一万步来说,胤褆如今身为直郡王也算得老爷子青眼,若是老爷子发了话倒也不是不能撇开这个规矩,只是这稍微拿得出手的人家都不是什么傻子,往大局看,人家太子爷这会儿位子稳当得很,你硬要往前凑,要有那本事真将人拉下马就算了,若不然岂不是上赶着作死?而往小节看,胤褆膝下撇开那些个庶子庶女,光是嫡子嫡女加起来就能数满一个手,这自家闺女到底得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在这般境况下站住脚?便是面子大的直接去求老爷子,面子不够的就去求宗室,没一个想要把自家孩子连带着自家一门往这火坑里推,直闹得本就失意的胤褆惠妃越发火大。
不管是做戏还是有真感情亦或是为了撒气,伊尔根觉罗氏的葬礼弄得很是盛大,胤褆还特特在郊外选址修了座庙,又是诵经又是超度,弄得众阿哥众皇子福晋都没少跟着折腾,只有这有一句说一句的,再是盛大也换不回个活人,便是该失意的继续失意,该火大的继续火大,该看戏的继续看戏,该幸灾乐祸的继续幸灾乐祸……
比如对于舒兰而言,胤禛一向跟胤礽一条阵线,胤褆倒霉了胤礽就高兴,胤礽高兴了自家爷也乐呵,本来也算是看戏这一拨里头,可安生日子难得谋,闹腾的事儿一开了头却像是止不住脚了一般,没等她就着胤褆亲近佛僧喇嘛相士往后琢磨的时候,自家后院里就出了事。
李静琬膝下的弘盼没了——
李静琬可以说是上赶着作死的典型,一心想要靠肚子里这块肉来超拔位分,可当初为了踩下舒兰又硬生生闹腾了一出,然后害人终害己,舒兰母子倒是德蒙天佑平安无事,她自己个儿却是伤了身子动了胎气,哪怕接下来的日子一直精心调养闭门养胎,生产的时候仍是不小的闹腾了一阵,连带着弘盼自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还没学会吃饭就学会吃了吃药,每年过冬都像是渡劫一般,闹得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提心吊胆,好死不死的碰上今年北京城的冬天格外严寒,便是没熬得过来。
不出意外的作为额娘的李静琬当然是哭晕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对于外有大事内有嫡子,且对李静琬的感情早就在平日里的闹腾中磨灭得不剩几分的胤禛而言,却也不过是难过上一两日的事,多去坐了几次赏了些好东西抚慰了一二便算是撒开了手,只是这对于舒兰而言却算是上了心,倒不是什么觉得胤禛凉薄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如何如何,原因无他,不过是前脚弘盼才落了土,后脚这李静琬就再度诊出了有孕。
“晖儿,额娘一向不喜欢拘着你的性子,觉得你这般大的孩子就该好生的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乐呵,若不然小时候都没得到什么欢乐就要入朝去应付那些个你来我往,想起来都觉得这一辈子过得无趣,可一码归一码,眼下里不比旁的时候,你总要上点心才好,不要嫌烦就甩掉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要一个人胡乱的去溜达,知道了吗?”
“额娘,儿子知道。”
舒兰的心思很好猜,若是李静琬有个儿子傍身去了大半注意力就罢了,或是一直没有身孕没得什么可争的余地也就罢了,然而偏偏她那肚子争气,当初都能够为了拉下她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眼下里越发深切感受到了有儿子傍身的用处,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如今腹中的孩子就对弘晖下手?
这两年间李静琬一直规规矩矩做人,有胤禛看着德妃瞧着她不能随意的将人踩死了去,且后院中统共就她们再加上半透明的宋氏三个人,若是这时候去了一个少不得给德妃借口再指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来,又得重新试探重新防备,便是才将李静琬留到了如今,换一句话来说,但凡李静琬有半点异动她决计不会饶过对方,可要是弘晖真被波及到有个什么好歹,她就是再不饶过对方又有什么用?
胤禛来得太过精明,虽说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她不怕什么,可也不得不说李静琬的命实在算是不错,先是有个丫头傍身,再得了个儿子,现下里没了儿子又有了身孕,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拿对方开刀,若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也坑了去,只能提防又提防,小心又小心。
弘晖不过三岁多点的年纪,便是舒兰这话虽是点明了重点却到底不算太过直白,可听在弘晖耳里他却一副很是了然的模样儿,还似模似样的像大人一样用小胖手拍了拍自家额娘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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