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钮祜禄氏真是个聪明的,真是个了解胤禛并了解这番用意的,就此点到即止也就罢了,可偏偏她是个再自作聪明不过的,在她看来,这番举动非但不是胤禛手下留情的敲打,反倒是受了舒兰的撺掇有心给她没脸,便是原本的不甘加上眼前的不忿,越发的按耐不住了起来——
“桂嬷嬷,九爷那儿可传来过什么消息?”
“回主子的话,九爷说他一切自有安排,让您切莫着急冲动。”桂嬷嬷面色有些惴惴,恭敬的回了话后又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奴才说句不当说的,自打主子爷登基以来就甚少过问后宫之事,乃至那册封后妃的大事都是由中宫主子来做主,可眼下里却是冷不丁的将九爷在咱们宫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这往好的说,是主子爷对九爷不放心,一直在心里头存着这一茬儿,往不好的说,若是将咱们也一并惦记上了那该如何是好?”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钮祜禄氏倒不是对胤禛不畏惧,只是比起初入皇家步步如履薄冰之时,多经历过一辈子且还身居过太后之位的她,她的内心到底是已然要强大了许多倍,对于处了两辈子,早已不是当初那样说句话都需要在脑子里过上好些遍的胤禛,畏惧相对减轻,对于压在自己头上两辈子,处处跟她不对付的舒兰,则是恨意与日俱增,两两之下,前者自然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身在其位谋其所职,这历朝历代的后宫从来就逃不开算计,无子的一门心思争宠,有子的挖空心思争权,这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儿,便是那乌拉那拉氏也不例外,如此,我又有什么好退缩的?”
“可是……”
“更何况,皇上向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他真就疑心上了本宫,真的认定了我与九爷连成了一线,哪里会这么轻轻举起轻轻放下?就是退一万步,不说皇上,只说那乌拉那拉氏,若是皇上透露出了些许这般意思,她难道还能不把握机会借机发作?”
“主子说的是,只是奴才,奴才这心里头总是觉得有些虚得慌……”
桂嬷嬷的心思很好猜,虽说作为奴才跟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钮祜禄氏若是得势了她少不得日子也会跟着越发好过,可是到底还是个奴才,翻了天也就是多得些小宫女小太监的奉承,吃穿用度更加精细点罢了,比起眼下,并不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转变,如此,她自是有些不愿意跟着自家主子拼上这么大的风险,便是即便畏惧于钮祜禄氏的性子,还是犹豫再三的开了口。
“容奴才说句不中听的,横竖眼下里主子爷正值鼎盛之秋,众皇子们皆是年幼,便是咱们这会儿将中宫那位拉下了神坛,也指不定有什么后起之辈成为那卧榻之人,是以,与其如今花上这样大的力气去了那拦路虎,取而代之惹尽眼前日后后宫众人不喜,倒不如耐心等待一二,待他日旁人与中宫主子斗得你来我往的时候,再以图渔人得利,岂不是来得更为轻松?”
“愚蠢!”
桂嬷嬷这话虽说是有私心,倒也算是说得在情在理,可在知道胤禛压根就寿命不长,且子嗣亦是不旺的钮祜禄氏听来,却是字字句句皆为废话,接过话头很是没什么好气儿。
“咱们主子爷可不比先帝爷那会儿,幼年登基,好不容易亲政了又前有辅政大臣后有宗室宗亲,处处都被制肘着,少不得得靠后宫巩固皇权,虽说眼下里这荣登九五不过寥寥几月,却到底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位高权重的自有顾虑,人微言轻的不足为惧,便是这后宫翻了天也翻不出那能跟中宫抗衡的宠妃权妃,如此一来,要真如你所言坐以待毙下去,渔人之利等不到不说,岂不是反倒白白错失机会,成就了那乌拉那拉氏?”
“可是……”
“本宫不是不知道你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觉得那乌拉那拉氏势高又得皇上爱重,相较之下,本宫连带着弘历压根就没有半点赢面。”
“奴才不……”
“可是啊,这古往今来笑到最后的有几个是当初看着赢面大的?就说眼下,又有几人能料得到如今登上皇位的不是当年荣宠至极的太子爷,而是咱们爷?”
钮祜禄氏出奇的没有因为桂嬷嬷的话而勃然大怒,却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对方听,还是用来安抚自己。
“不争一定输得惨淡,有争却是未必。”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或是说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阴谋算计,而当这天下间最会阴谋算计的人全都汇集在这权力漩涡之中时,这皇宫之中自然无论哪一个角落都逃不开算计与被算计,便是无论永寿宫这主仆二人如何各怀鬼胎,眼前的形势都已然成了拉弓没有回头箭,因为身在宫外的允禟的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入了这紫禁城之中——
“弘时,额娘跟你说的话你记清楚了没有?以后与坤宁宫的人都保持一点距离,切莫要他们做什么你就脑瓜子不醒事的跟着也做什么,若是他们激你气你,你也千万不要与他们起什么冲突,回来告诉额娘,额娘自会想办法帮你出气,可明白了?”
“为什么他们能做弘时就不能做?他们是皇阿玛的孩子难道弘时就不是了吗?况且,他们为何要激我气我?大哥虽然平日里来上书房的时间不多,素来交集不算多,可偶尔撞上对儿子也很是来得关心亲近的,二哥就更不用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没忘了儿子,儿子为什么会与他们冲突,额娘又为什么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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