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巍似有所感,侧头看向她,发现罗纱的神情后,他神色微变。正要问询,就听长公主说道:“这丫头比你想象得要聪明得多。”
她转眸扫了罗纱一眼,微微翘起唇角,“我们穆家的媳妇儿,又怎会是愚钝之人!”
长公主话一出口,穆青巍听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柔和了些许,转而再看罗纱,见她已经收起了惊讶的样子,就淡淡笑了,眼中也多了几分赞许。
他话中之意长公主和罗纱已经明白,他便不多讲,只是对于北地之人肯不肯来,他依然有些顾虑。
“那些人骨子里桀骜不驯,不是大哥和景安出面的话,他们根本不听。那事儿虽然景安同我提起过,可毕竟没有同北地人打过招呼。如今罗纱虽有信物,可到底只去过一次,我怕她太年轻,压不住那些人。”
他这话很有道理。
北地那些人的性子就是只认穆家的家主,穆青涯或者穆景安什么信物都不用拿,只消一句话,他们就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对其他人的话,他们半个字儿都懒得理会。
虽然他们对罗纱友善,可毕竟因为罗纱是景安之妻。他们对她不了解不熟悉,虽然罗纱手中有信物,可谁能保证他们个个都会服从于她呢?
只要有上几个挑事儿的,就有些棘手。
可穆景安他们那边不知有什么事情,连封信都没送来过。如果有他的手书,再去北地事情也能好办许多。
屋内一时静默。
长公主沉吟半晌,对罗纱说道:“这样吧,我同你一起去。”
她当年同穆青涯一同去过几次,同那些人更熟识一些,而且她是长辈,说起话来也更有分量一些。
对于她的提议,穆青巍也很赞同,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商议好动身的时间,三人这才出了屋子。刚走出院子,就见冯氏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立着,似是在研究那树上斑驳的纹路一般,神色很是专注。
听到长公主和穆青巍的交谈声,冯氏身形顿了下,侧过身来。待看到穆青巍的身影,她慢慢扬起了嘴角,面带欣喜地行了过来。
穆青巍自看到冯氏后,视线便一直落在了她的身上。待到冯氏走得近了,他大跨几步迎了过去,轻轻拂去冯氏肩上的落叶,盯着她片刻,喟叹道:“苦了你了。”
冯氏本是满面高兴,听了他这话,突地就红了眼眶。
长公主见状,不动声色地带着罗纱转回了院子,很显然,她是特意留下穆青巍和冯氏两人单独说会儿话。
罗纱跟在长公主身后行了片刻后,停下脚步,微微回首看向那夫妻二人。
两人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在意其他。
一向爽朗的冯氏此时面颊微微泛着红,仰首笑着同穆青巍说着什么。
穆青巍认真听着,眼中带着罗纱从未在他眼中看到的柔和、怜惜。
匆匆看了两眼,罗纱忙回过身子,快步跟上长公主的步子,心中却是觉得心酸不已。
听穆景安说,当年刚刚成亲的时候,冯氏是怀过身孕的。只是不知为何,过了没多久竟然小产了。
长公主大怒,将冯氏院子里的人全部责罚了一遍,又全部都换掉。
也是那时候,长公主唯一一次责罚了云姨娘。
云姨娘哭着问长公主为什么这样待她,长公主一个字儿也未丢给她,只冷冷地看人将她打了板子,而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命人将云姨娘抬回她屋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头胎没保住而伤了身子,两年后冯氏又有过一次身孕,虽然极其小心,可依然滑了胎。
此后长公主特意让聂先生在府里待了一整年,为的就是调养冯氏的身体。
可小产对身体影响极大,穆青巍却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冯氏有孕,生怕她再次犯险,加上他常年在外,慢慢拖着,这事儿就也耽搁了下来。
穆景安说起时很是感叹。
罗纱记得他当时还说过,若是往后日子安稳了,可不再让二叔在外面奔波了,让他回家来,好好陪陪二婶,再好好养几个孩子……
罗纱想到穆景安当时说起这话时那心酸的语气就鼻子发酸。
穆家的人各个重情义,可各个都有自己的苦处。
这样好的一家人,怎的就如此不顺心?
偏偏外人还只当穆家风光无限,没有人能想到其中的痛苦!
穆青涯和长公主的无奈,穆景安的,穆青巍的,冯氏的……
罗纱默默走着,心中涌起一股**辣的感觉,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凭什么好人不得好报?
穆家人不该是这个样子!穆家也不该是如此情形!
她不愿看着穆家的人继续承受这些个痛苦!
心中澎湃不已,罗纱感觉自己刻意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就要喷薄而出了。她忙握紧了拳,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却,暗下决心。
需要她做的事情,她必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她自己的命,她要努力看好,不能让他们再为了她,多分心多劳累。
无论穆家人要做什么,她都会毫无保留地去支持。
穆家绝不会失败,也绝不容许失败!
第二天一早,红倚红绣便出了门。
长公主身边和罗纱身边跟过来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是来自北地,可是认得去往紫环她们父母那院子路的却基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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