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戍剖白的,是真心话。
姜瓷跟着他,外人看来是她高攀,但他心里明白,姜瓷受了大罪,跟着他担惊受怕,如今才算缓过来。甚至在他母亲的事情上,男人对于后宅那些事,就算知道也不能明白的太深,他当初有疑心,几番查探遭遇阻挠,后来一心以为是怀王记恨,后来才明白,不仅仅是怀王。
女人心之深沉,爱一个人,愿意为他付出所有。所以他母亲出事后,最先想到的是如何将对怀王的伤害降到最低,而太后也一心为子,许璎既有这心思,便也帮着为她扫清事后遗留的一切疑点。
所以事情那么难查。
再给他些时日许也能查出来,但必是会走不少弯路。
事到如今,他人生之中最不能没有的,就是姜瓷。如同始终在黑暗里的人,看惯了黑暗,也不觉着什么,或许浑浑噩噩就过去了。可一旦见到了光明,就再难于黑暗中活着。
隔日朝会,一下早朝就在大殿外拦住了钱大人,卫戍声音不小,脸色也不好看,只说了自家夫人看上了钱大人家的庶女,意欲给自己纳妾,但卫戍不愿,却也阻拦不了钱大人,只能先同钱大人只会一声,请看在同袍的份儿上,且帮自己一回。
话是这么个话,但语气神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钱大人感觉到了深深的压迫和恶意,他想起他的夫人同他说的话,他从前觉着这事儿不错,可如今看来,别是亲事结不成便要成仇人了!
钱大人知道卫戍的本事,能单枪匹马挑了一个北徵最大暗桩的人,一夕之间屠尽北徵数十高手。还是谁家半夜里说了什么梦话打了几声呼噜都能探清的人,钱大人忧惧的很。
他思来想去,莫不是觉着他三品官家的庶女给他做妾折辱了他?
不能,卫戍二品,他的闺女给卫戍做妾总还是使得的。
若不是如此,难不成是……
都道贤妻美妾,卫戍的夫人贤不贤不知道,可美貌却有目共睹,在盛京那是首屈一指了。每日对着这样的夫人,寻常姿色哪里能入眼?何况他家的庶女那样,唯唯诺诺又姿色平庸。
自认为领悟关窍的钱大人忙令人去南边张罗美人儿,务必要消除卫戍对他的不满。动作倒也快,一个来月就把人弄到了,钱大人一看,虽美不过卫夫人,可到底那一股子妖魅劲儿,能把人骨头都化酥了,便忙悄悄把人送去了卫府,谁知才进门,他还没安生喘一口气,就听门上来报,卫大人连人带东西扔了出来,且破口大骂。
钱大人惊惶无措,这时候,偶遇摄政王世子,好心指点,原来不是什么美色不美色的,只是卫大人他,惧内。
这倒叫钱大人着实意外了,简呈箬一贯和气,自从过继给摄政王后深入简出寻常不能见,如今好容易见了,钱大人自拉着好好儿亲近。简呈箬确实也好说话,请吃茶也吃了,说话也说了,但钱大人对着那张笑的和软的脸,却总觉着后脊背凉飕飕的。
二人说话间钱大人也打听出了不少,譬如卫戍曾在太上皇处拒婚,且发了不休妻不娶平妻不纳妾的诺,谁能想英雄难过美人关,卫戍竟被个市井小民的娘子拿捏的死死的。
转头这话传出去了,都知道因为这事卫戍丝毫不顾钱大人脸面,谁又肯再去丢那个脸面,渐渐的遂打消了往卫府塞女人的心思。
这日姜瓷正□□寒春兰收拾了,趁着盛夏天气晴好,在檐下晾了些豇豆,茄子跟葫芦条儿,卫戍到冬天格外爱吃熏肉炒葫芦条,外头买的不比自己晾的好。
才把菜都铺在席子上晾着,外头便来报,说阿尧来了。
阿尧在卫府是住过段日子的,谁都认得她,不过那时候她痴痴呆呆的,姜瓷听说她来了,也不见多意外,毕竟有些事前些日子她也都听说了。
说起来三皇子的事能审的这么快,阿尧居功甚伟。卫戍在漭山带回的认证物证,还有之后叫黄雀查探从漭山运送下的银两物品,经过哪个商铺洗白送进盛京,都清清楚楚,便是人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三皇子却还死咬着不放,只说自己是被蒙蔽,便是送了一支卫队过去漭山成了山贼,也是被骗,兼之太上皇有意护着,这事暂时便有些僵持。但阿尧和翠芽的临时倒戈,迅速推翻了他的话。
姜瓷明白太上皇的意思,三皇子是皇家子嗣,他坏了,在百姓看来,就是皇家坏了。但事到了那时候,也不是他不承认也就能成的。
说起来,漭山早有匪患,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阿尧确实是山贼的闺女,所以一直在山上的阿尧是见证了漭山山贼的变化和成长的人。而翠芽更厉害了,她看着年小,实则三十开外的年纪了,从前是投在三皇子府上的一个江湖人士,做了谋士,后去了漭山,其实是漭山上能拿主意的一个紧要人物。所以卫戍的事后,翠芽觉着不妥,便跟随进京,想趁机挟持姜瓷逼迫卫戍,没曾想卫戍把姜瓷护卫的太严密,她只得了一个机会,还是个陷阱。
偏这个翠芽是个软骨头,怕死的紧,被捉后大骂一通,还没怎么审就都招了。
阿尧在山上大火时急不可耐,谢澜心知因此必见罪与大当家的,不会有好结果,便游说阿尧同她一起下山,阿尧自幼长在山上,哪里愿意。谢澜便先走了,阿尧急着解救库房,被烧坏了脸砸伤了头,傻了一阵子。
可后来在盛京与流民一处,几番冲撞,那头脑不知怎的就醒了。同翠芽一处,发现了翠芽不妥,便假装仍旧痴傻。她一直护着的翠芽,在漭山伪装,就为查探看是否有人背叛主上。阿尧观察下来,又得知自己亲人都已被三皇子杀了灭口,心里也就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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