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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候氏佯装吃味儿,拉开她的手,“过来一趟就要带走我两个孙女,你这便宜买卖做的不亏。”
    九思只低头装作听不懂,先不说季婉清会不会乖乖嫁过去,她可不想与这位姐姐做妯娌。
    吴老太太敞开笑:“谁敢占你便宜?过几天重阳节咱们老姐们儿还能一起听会子戏。”
    季候氏摆摆手,叹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听不惯临安这地儿的曲儿,若说还是咱们年轻时候在家里听的戏折子耐听。”
    “就你挑。”吴老夫人下了台阶儿,“咱们都是聚在一起说说话,你总该带这几个孙女儿多出去走动的,不能老是拘在家里。”
    她又靠季侯氏近了些,小声道:“...总该多看看才能给九思找个好人家,你也好安心啊。”
    季侯氏捏了她的手握住:“晓得你是为我好,我这里跟你说,合了八字我们就把亲事定下。”
    “得咧!”吴老夫人应的爽快,踩了脚凳上了马车,又掀开前头的布帘子,“那就等着信儿了。”
    赶马的车夫得了令,三辆青油缎擎顶的马车轱辘转的飞快就从胡同驶出去了。
    季侯氏转过来时候,脸上的笑消失殆尽,林氏站在在朱门角儿瑟缩了一下身子。
    方才的热闹哪还在?一行人静静簇在门口等老祖宗发话。
    季侯氏面色沉沉,“你,要是想把你林家的脸都一遍丢尽,那大可张着你那张嘴到处油说。”
    林氏脸色极是难看了,被门口的秋风打的发青,也只能低头受着。体面的人家教训媳妇也只是私下立规矩,明面上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还在门口,季侯氏甩了袖子,道了一声:“好自为之。”一从仆妇围拥着走了。
    看到季侯氏走出老远,一群人的影儿都见不着,林氏才活络起来,恨了一眼那边,转过头朝季婉清抱怨:“你瞅瞅那婆子是如何欺负你母亲的...”
    打季婉清记事起,就听着她母亲这句话在口里翻来覆去的嚼了十来年,如今还是一尘不变。
    她一双眸子扬起来,里头也是冰凉,瞧在林氏一双手上,语气却柔柔的:“从前母亲染了指甲,祖母就不喜欢,您还要再犯吗?”
    “我现在是大夫人,染个指甲如何了...”林氏语气不悦。
    季婉清牵起唇角,“若是二叔一家未曾出事,父亲还得到袭位吗?”
    她笑的的几分温婉几分讽刺,“女儿说了不愿去吴家,母亲怎的又做不了主呢?”
    林氏哑然,婆子们把朱玄门推过来关上,在她背后轰然一声响,尘土飞扬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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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候氏是从洛邑请来的教规矩的嬷嬷;习书画、绣艺的娘子。明明和临安挨得近,等了好几天没有把人盼过来,却来了封书信,说是路上有山路黄土崩断耽搁住了。
    九思让芙巧收拾的书房也将将布置好,靠墙的鸡翅木案几架子上没摆几本书,还空了大半儿。一扇大窗朝南开,外面儿正对着的就是一纵花墙,下头置着全是九思养的花。
    季候氏让刘妈妈送来了陈年的旧账本让她先抄着,里面有些错漏还需要她看着收支挑出来,这是心细的活计。
    芙巧很是积极,在旁边铺了宣纸又磨墨,“姑娘可要认真真的学,上次我瞧着吴老夫人紧着喜欢着您,想来咱们姑娘可是多宝贝。”
    九思端着手腕写字,她已经练了有些日子的字儿了,临摹的是欧阳询的《化度寺碑》,又看了好几本儿书法论,感觉自己颇有心得。
    芙巧凑过头来看,没瞧出什么名堂,“小姐的字写的要比二姑娘的个头大,二姑娘的字好看是好看,只是小丢丢的像是苍蝇巴在纸上。还是姑娘的好,瞧着眼睛就不累。”
    哪有这么夸人的?采锦都给她说乐了,挑着眉毛:“你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姑娘明摆着都避开吴家暂且不想说亲了,你还成日里拿出来说事儿。要给外头嘴碎的听见,还不知道怎么戳咱们姑娘。”
    “我还能不知道吗?”芙巧不服气,“咱们姑娘定不会和西苑儿嫁到一起去,要嫁也要嫁的比她们好。”
    九思笔尖攒了墨,宣纸上晕成一团,她慢慢放了狼毫在白玉雕山的笔搁上,抬头看了眼这两斗嘴的丫头,“你们说话越发大胆了。”
    芙巧收了她桌上那张废掉的纸,揉成团丢在框子里,又给她铺开一张新的,嘴上跟挂了油瓶儿一样。
    九思又落了第一个字,想是累着了,就干脆坐下来歇息,揉着手腕道:“你们平日里争气逗趣儿也就罢,上次祖母病里的凶险大家伙儿都是提着胆过来的。西苑那边用什么法子也不必我点到根根上,要为我好,就随时找人盯着府里各处的动静,免得出了事儿还手忙脚乱的。”
    芙巧和采锦蹲身应是。
    日头下去,窗棱子开得又大,几股风嗖嗖的进来,隔间空荡荡的就凉了。
    九思抬眼看到外面已经有些发黑,院儿里就只有廊上点了几盏灯,这几日越发冷起来那些虫鸣声就不见了,四下安安静静的。
    净了手往外间走,花格门是敞开的,瞧见一个尖尖的光脑袋在月洞门儿鬼鬼祟祟,芙巧喝了一声:“谁在那?”
    那人才进来,灰布大马褂子,下巴磕有一小撮胡子,笑起来眼角垂塌着,耷拉手在地上请安。
    九思定眼一看,才认出是丁硪摘了盘头巾给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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