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朝季候氏笑了笑,“祖母不如收下,再让冬忍回去告诉大伯父叫她不必做了,您知道二姐姐是个有恒心的,您若是不收下,冬忍日日都要上门来。”
季候氏没大在意,点点头就答应了,啜了口茶,皱着眉心道:“叫富春居几个婆子把人看紧了,林氏管家没几分本事,就会耍这些小手段。让她莫要再折腾,那边本来人手少,做个糕点又尽听她使唤了,后边婆子丫鬟不得忙死。”
这番话换了几句说辞转到冬忍耳中时,她也没觉得难堪,倒是心里还松了口气,只要是老夫人能收下,大老爷那边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冬忍合着重量把食盒的跨在臂弯上,袖口子叠出几道印子来,笑意盈盈的站在外书院请小厮进去通传两句,“方才送了糕点去给老夫人,说是味道不错让给大老爷送来尝尝呢。”、
季宗德还在里面喝酒,冬忍探首往里看,只见到黑漆漆的屋子也瞧不见里头如何,这小厮虽不是季宗德常用的那个,却要好说话的多,没多久就出来请冬忍进去。
冬忍小心翼翼走进去两步闻见酒味儿时,觉得几分不对,她记得大老爷喝酒还挺偏爱红袖添香那一套,以前常侍奉在身边的是越姨娘,如今越姨娘有了身子......她放下食盒,燃了就近的一根烛火,趁着灯火渺渺,抚了抚自己发髻上那几只珠花,往书桌后面那个半醉半醒的人走近了两步。
—
冬日里天亮的晚,更漏过了往日的一半儿,九思还困倦着了,本想着拿本书看看醒个神,结果抱着手里那本策论简直催眠的很。
许妈妈过来轻声哄着她去床上睡,捏干了温热的帕子净面,等擦完两圈脸,九思突然又觉得清醒得很,觉得浑身黏巴巴的就去净室清洗了一番,坐在床上一手捏了书页子一边挽起裤腿看采锦给她上芙蓉香膏。
芙巧一早顶着霜露到外院溜达了一趟回来,身上浅碧掐丝夹袄,鬓间戴了一支成色颇新的珠花点金簪子,抿着唇进来行了礼才小声欢喜:“昨日那事儿......成了。”
九思头也未抬的淡淡嗯了一声,视线还落在书页上。
芙巧站起身把头凑到采锦跟前,声音大了些,嘟囔道:“怎么一丁点儿惊喜的神色都没有......我早上过去,阿娘给我递了头上这只簪子,说是昨日冬忍晚归给她的。”
许妈妈在旁边收拾今日要穿的衣裳,闻言转过头,“那......可要送什么汤药过去?”
九思摇摇头,过会儿反而笑起来。送什么汤药?她又不是季婉清怎么会给下面人送这些东西呢?无端端脏了手。
许妈妈也就不再问了。
九思不出门就随意穿了身平日里的衣裳,坐去暖阁等吃早膳,粥没喝两口,外面两声轻微的脚步,半拢进来传,四小姐过来找她说话来了。
季婉茹还带了一匣子吃食,进来唤了声三姐姐,就微微红着脸坐在边上,看丫鬟把盒子里的东西一一端上来。
她不说话,九思也不问。等早膳用完了,季婉茹才抬起眼轻声说,“前几日是婉茹不懂事......”
她顿了许久才又道:“这事情来得突然,我也没料如此,才躲着三姐姐的。”
九思坐在靠椅上,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婉茹脸又红了起来,像只蒸熟的虾子坐在热水盆里,嗫嗫嚅嚅许久没憋出一句话,最后从绣兜里拿出一封月白的信笺来,手指沿着信笺的叠痕来来回回碾过去几趟,才迟疑着递给九思。
九思看了一眼那信笺,光是这颜色瞧着,心里就有七分数了。她淡淡道:“这是你的东西,我也没看别人私密的习惯。”
季婉茹指尖掐着信笺儿的一角,最终又收回进袖口,低声道:“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同谁讲,平日不管母亲还是祖母教导,都是不该同别的男子私自来往的......更何况我还接了他的书信。”
“谁的?”九思叩了叩桌面,采锦过来重新添了茶。
季婉茹一双耳尖滴血似的红,声音越发低了,“三姐姐可晓得裴家那个义子?”
九思笑起来,心里一股张力松乏开,“上次国公宴上有见过。”
“就是他......”婉茹顿了顿,又道:“我还未随姨娘进府时,他就住在隔院儿,住的地方偏僻,身边也没有玩伴,我就时常去找他,那时候他还不大搭理我的。”
九思漫不经心拨弄着茶盖,问道:“那他写这信与你做什么?”
第38章
季婉茹没瞒着, 指尖的帕子来来回回打着圈转,低着头小声道:“他问我在季家过得如何...”
九思小口抿着茶,听她说完,默然片刻笑道:“那是惦记着你们小时候的情分。”
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她前世并不知道的, 冷眼瞧着还以为是季婉茹故作姿态招惹裴珉, 却不晓得别人有打小青梅竹马的渊源在, 实在是自己愚蠢至极又自作多情,请旨赐婚无非等同于棒打鸳鸯。
季婉茹欲言又止, “若他说这个倒也没什么......只是他还问我何时及笄又问我可有定亲。虽然打小都是玩在一起,我拿他当哥哥一样看待, 男女有别, 如今都是这样的年岁,说这些怎么妥当?”
九思看她一眼,放下茶杯, “姑娘家, 这些还是不要随意说与别人听, 婚嫁之事自有你父亲和祖母斟酌, 你与他私下往来那便是私相授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