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现此刻也是自身难保,自顾不得他。
他们这一行人被直接带到衙门。
不过并未进大堂,而是到前院,就停了下来。
满院的羽林卫还没醒过来,傅现再看到那进入大堂门口不远的檐下坐着的海棠,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不顾着浑身被束缚,挣扎着上前朝海棠质问“你怎在这里?”
她一个妇人,怎可到衙门里来?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倒是傅大人,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这些人偷袭知州府,到底是不是授了你的意思?”海棠神情淡然,拿眼神指了指这满院昏迷的御林军。
现在的傅现,心中百般后悔,早知道海棠真的会用香,当时陛下下令的时候,自己就该阻拦,如此岂会有现在的事情?
海棠见他不语,也不催促,而且是朝他身后站得笔直的齐皇看了一眼,“怎不跪下?”
那些个被他们一起绑来的羽林卫,现在都已经被强行跪了下来。
现在除了傅现以外,便只有这齐皇了。
傅现听得海棠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海棠怎能说连忙挡到海棠身前高声喝道“陆夫人,此乃当今圣上,岂能如此放肆?”
海棠当然知道那是齐皇了,御林军都来了,齐皇还能在京城么?不怕那些被他削爵的勋爵们撕了他么?
但听到傅现的话,并未动一下,反而只是淡淡笑道“陛下远在京都呢,什么时候傅大人也会狐假虎威了?”满目嘲讽地瞥了一眼傅现身后那两鬓染霜,发髻散乱的齐皇,“何况,陛下也不会是这么个落魄的老头吧?你不能欺我没见过陛下,就随意找个老头来糊弄我等。”
傅现听得这话,心里凉了半截,但见那角落里站着的孙昂然,便连忙喊道“孙大人,你是早年进士,上过金銮殿,自然是见过陛下的。”
孙昂然果然上前,然后一脸认真的打量起齐皇,然后才在傅现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开口“瞧着是有几分像的。”
还没等傅现欢喜,就听孙昂然又道“不过,这瞻州穷山恶水,陛下好端端的怎会来此呢?我看分明是傅大人居心叵测,胆大妄为,拿个老头来冒充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实乃有负陛下对你的知遇之恩啊!”
最后,还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傅现其实在进门的那一刻就有些遇到了,就算是自己身后的陛下是真的又如何?这是瞻州,现在是阶下囚,只要他们不认,那真的也是假的的。
齐皇自不必多说,听得这些话,如何不明白,他们根本就不打算认自己这个皇帝了。
此刻心中的愤怒是有多深,自不必说,只是作为一个帝王,自来只有他居高临下,掌管众生的生死,如今却忽然沦落为阶下囚,他的骄傲当然不可能允许他就这样默认了对方的话,俯身跪下自称为奴为仆。
“傅大人还没同我解释,这是何意?我不懂,我夫君可是有违大齐任何一条律例?犯得着傅大人这样兴师动众,连皇城根本御林军都亲自带来了。”海棠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是没有打算多跟傅现纠缠,浪费时间。
更何况害她北安王府的仇人就在眼前,此刻她只想立即手刃此人,而不是在这里听他们乱七八糟的胡扯拖延时间。
傅现能如何解释?如今已是阶下囚了,自己说是个误会难道她会信么?这种胡编乱造不走心的理由,别说是海棠这种聪明之人不可能信,就是个傻子也不会当真啊。
所以他再做什么解释,都是多说无益,所以只能将这国家大义搬出来,希望可引起海棠的共鸣,若是她能意识到,自己的国家即将遭逢侵略,兴许她能和自己站着同一阵线呢?
那样不但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陆言之作为筹码,最为重要的是,更能解除当下的危机。
于是便抬头挺胸道,“陆夫人,我知晓你自来是个知晓大义之人,那你可知道你夫君是什么身份,现在我们大齐又面临着怎样的灭顶之灾?”
海棠一怔,目光有些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傅现,忽然觉得自己对傅现的认知,可能是有什么误解。这个人的愚忠,完全超出了自己所能想象的范围。
大秦降了,两方没有浪费一兵一卒,百姓没有遭受半点损伤,除了朝廷官员大部份更换,原来该如何,便是如何。
这样比那些须得血染江山的改朝换代好了一百倍。
所以,就算陆言之没有那身份,大元帝国的人要来,海棠是举双手赞成的。
换谁当皇帝不是当?只要不流血不死人,对于底层人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所以当下听到这些话,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傅现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听着她这肆意的笑声,心中有些发慌。
片刻,海棠打住了这笑声,这才回道“我知道啊。”
傅现听得这话,就更为激动了,“你既然知道,为何要助纣为虐?你可知晓不久的将来这大元的铁骑就要了,到时候会死多少人你可知晓?你难道要成为这大齐的罪人么?”
好大一顶帽子扣上来!
“只要你们不反抗,怎么可能死人?说我是罪人,我看作为罪人的是你们这些舍不得荣华富贵和权力的人吧?大元帝国整整数十个附属国,这大齐在他们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谁有心思专门来针对你们?如果老老实实的降了,一滴血都不会见,远的你们看不见,就拿隔壁秦国来说,就是最好的例子。之所以会死人,终究是你们些舍不得放弃权利的人,罪过是你们的。更何况斗转星移,江山易主,这是最为寻常的事情了,傅大人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难道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你不明白么?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长久永生,纵然是家国天下,也会有所变化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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