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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弱水满手鲜血,却从惊愕中回神,一声叹息:“我想说抱歉。”他说,“我失态了。苏道友谈情,岂有我置喙之地。”
    “那你不用道歉了。”苏斐然道。
    柳弱水慢条斯理地合拢衣襟,温声问:“苏道友这一剑又是为何?”
    “看你不爽。”苏斐然说:“只是未料到你堂堂元婴,竟不能抵挡。”
    “玄修素来不以武争胜。论灵力你不及我,论武力我不及你。”柳弱水又低头看自己胸前,面露无奈,刚要说话,苏斐然抢先道:“你需要疗伤。”
    柳弱水又要说话。苏斐然继续打断:“我通治愈之术。”
    “不妨,我也是水……”柳弱水再度开口。苏斐然不由分说就按上他胸口:“我熟。”
    “苏道友为何如此……”
    柳弱水话未说完,“撕拉”一声,低头时便发现,原本撕裂的前襟,此刻已经彻底消失,化作苏斐然手中布片。
    柳弱水看来时,苏斐然手持布片微笑:“抱歉,用力过猛。”
    柳弱水有些忧虑:“还是我自己……”
    苏斐然又将他按回去:“马上。”
    柳弱水等着她口中的“马上”,过了会儿,温言提醒:“伤口只在此处,不必再拉扯衣服。”
    苏斐然状若无事地收手:“哦。”
    伤口不深,以苏斐然治疗术精湛,本该很快愈合,但她意不在此,便拖拖拉拉,目光四处搜寻,恨不能将柳弱水脱个精光。只是仍无收获,只能收手,水系灵力注入,眼看抚平伤痕,柳弱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苏斐然当即回头:“怎么?”
    柳弱水似有诧异,看看自己的手,登时松开,答:“没什么。”
    他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那时他承袭剑门剑术,宗门中罕有敌手,正觉落寞,那个初初入门的女子却站到他面前,目光坚定地提出比剑。
    他只觉得她自不量力,不屑相比。
    她却说:“你我比剑,若有一次我胜你,你便与我结为道侣。”
    他面色不变,实则盛怒。当即拔剑,一招获胜,居高临下道:“那你便试试。”
    日后他常常庆幸,倘若没有她言语相激,他们是否就此错过。但事实是,因为她的挑衅,他一次次将她击败,本想让她看清差距,放弃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没想到,她的确看清了他们的差距,却没有因此放弃。再一次将她击败时,他忽然发现,他已经不能一招致胜。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介意她那句口号似的宣言,在她每一次拔出剑时满心欢喜,又在她离开后期待下次。
    可她始终未能获胜,哪怕用尽刁钻手段,修为差距仍鸿沟般横亘其间。他开始不耐,长久酝酿后,在又一次相遇时说:“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她却摇头:“我尚未打败你。”
    他说:“不需要打败我,我已答应你。”
    “哦。”她像看穿他的心思,却无动于衷:“可我不想。”
    “什么意思?”
    她犹豫片刻,直说:“你不用介意。我只为逼你亮剑。”
    他仍记得当时握剑的手因复杂情绪而轻颤:“什么意思?”
    她耐心解释:“你是宗门骄子,实力出众,我只是入门新人,剑术笨拙。你自然不屑与我相比,我若想逼你出剑,必要激怒你。”顿了顿说,“我觉得你同样不屑与我结为道侣,所以以此相激。”
    他胸口剧烈起伏,本该因受到拒绝而恼羞成怒,可出言却是:“我为何不屑与你结为道侣?”
    她想了想,冷静道:“他们说的事情,你都听到过吧。关于我曾流落合欢宗的事情。那是真的。”
    他当然知道。自她第一天加入宗门,便有各种难听的谣言四处疯传。尤其她又大言不惭地放言与他结为道侣,更被嘲讽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本不关注谣言,可自从她走入他的视线,他便有意打听,知道了这一切。初时他出离愤怒,后来他视作胡言乱语。现在,她说这些都是真的。
    他问:“那又怎样?”
    她说:“不怎么样。”
    他走进一步:“所以你便觉得我应该对你不屑一顾——你在自卑什么?”
    她说:“我没有自卑。”
    他说:“可你一直在意。你不在意流言蜚语,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但你记得这事实,刻骨铭心。”
    “我的确记得。”她面色冷然:“我记得如果没有实力,我会落到怎样境地。今日宗门只传谣言,焉知明日此地会不会是另一个合欢宗。”
    他想说话,她却猝然打断:“你不曾经历,有何权利指手画脚,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他说:“或许我无权插嘴。但,既然你视实力为尊,又为何对合欢宗之事耿耿于怀。”
    她默然片刻:“世人皆如此耿耿于怀。”
    他说:“他们这样认为。所以他们全错。”
    她没有说话。许久,像方才事情不曾发生,只说:“拔剑吧。”
    自然,她还是输。
    他心知肚明,倘若假装失察,受她暗算,以此告负,那或者还有机会。但他的骄傲令他绝不放水。
    既然仍是输,那便无可能。
    可她却站起身,忽然问:“若结为道侣,可能练剑?”
    他立刻答:“随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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