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何多多忽然大叫,引过苏斐然的注意力,拉着她的手放到肚子上说:“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肚子变大了?”
苏斐然一本正经:“你胖了。”
何多多泄气:“啊,我还以为是小婴儿呢……”
苏斐然无语:这才几天。
婴儿的话题打住,再谈备战情况,何多多东拉西扯,从日落说到半夜,滔滔不绝还有继续进行的意思。
苏斐然一直安静地听,忽然问她:“我表现得很明显?”
声音戛然而止。何多多目光游移,语言回避:“什么?什么表现很明显?”
苏斐然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和何多多告辞,回到房间,已是深夜。想打坐,心神不定,想睡觉,又不习惯。思来想去,便折枝练剑。
不多时,单人变为双人。两支弱柳,两道锋芒。一者主攻,势不可挡,一者主守,泼水不入。
不知多少次柳枝折断,不知多少次胜负已分,不知多少次提剑再战。自黑夜至白天,由白天入黑夜,多少次循环后,苏斐然终于扔掉手中柳枝,张开双臂,向后倒去,在碎草上躺成“大”字。
姜羡坐在她身旁,取出药瓶为自己疗伤,轻声问:“他能助你悟道吗?”
苏斐然不答。
姜羡笑起来:“他就是你爱的那人吧。”
苏斐然仍不答。
姜羡扭头,发现她已睡去。
一睡便是三日。
醒来,一眼便看到院中那道人影。衣袂飘飘,手腕纤弱,腰间佩剑细长纤巧,却坚不可摧。
她坐起身,点头:“来了。”
晏素石转过身来,手中一柄剑,双手托起,郑重递到她面前。
说:“他托我交给你。”
剑门掌门亲自奉剑,苏斐然却只垂眸看着,良久没有动作。
忽而一笑。一滴水砸落剑身。剑身泛起淡淡光华。
她仍旧笑,双手接剑,郑重道:“多谢。”
晏素石却看着剑身光华,语声怅然:“梦崖是水系。”她说,“此剑天然亲水,很适合你。”
第110章 结婴 那便不做师父
水系修士取破邪剑气入体,以身铸剑,而成复命。
的确很适合她。
苏斐然握紧剑身,仿佛剑重千钧,终于收起,向晏素石道:“不知近日形势如何?”
“正在召集各方修士。”晏素石道:“贤门多方出手,许多宗门遭到攻击,但无大碍,联合并不困难。只是魔宫经儒修渗入,闹出诸多事端,内部动荡,无暇他顾。”
苏斐然想起谢清池,道:“魔宫若能牵制邪修,便算助力。”
晏素石点头,忽而叹息一声:“听闻谷先生欲与你同往贤门。你若心有负担,不如放下。我们的战场,断没有靠你一人的道理。”她看着苏斐然说:“你……太年轻了。”
“我意已决。”苏斐然说:“不为任何人,单为自己。”
回到房间,将剑置于膝上,拔剑出鞘,泓水剑身映出她的眉眼,像曾在他眸中看到的模样。水灵力流转,微光浮泛,景象逐渐模糊,锋芒却越发显露。
苏斐然长久不语。
复命剑。
冥冥之中,似有定数。以为重生而来的她,遇到了复命这把剑。
复命,即重生。
如今,她并非重生,而复命却当真浴火重铸,以柳弱水为代价,再次回到她身边。
可她再不需要这把剑。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
天道循环之理,在柳弱水死去那一刻,她便恍然明悟。
曾经以代斫刺入他的身体,将他定格于回忆,却发现原本以为的“死”不过是一场大梦。
正当梦醒,想起往昔种种,以为抓住眼下的生,这“生”又眨眼化作泡影。
只留沉甸甸的复命剑。
死而复命,复命而归静。
不过如此。
她猛地收剑,铿的一声撞响。
不过如此……
她将剑轻轻放下,将松手时,忽又握起。
她怔怔地看剑。曾经以为剑不过身外之物,失了便换,不需记挂。可如今她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太沉重,拿的时候容易,放下反而困难。哪怕看透一切,哪怕明知无用,可那句话仍萦绕耳畔,攫住呼吸。
“其实我有时……希望你做些无用的事。”
她喃喃:“无用的事。”
敲门声忽响:“苏斐然!苏斐然!”
姜花花大叫:“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的事情了——”
话音未落,苏斐然重重开门。对上她阴沉目光,姜花花气势顿萎,又强撑着:“师母,你答应我要一起去看海,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你该不会忘了吧?”
苏斐然盯着她看。
姜花花有点发毛:“你……到底说话算不算话?”
“去。”苏斐然吐息,一字一字:“现在便去。”
姜花花早准备妥当,苏斐然一声令下,她便兴高采烈跟在后面,没走出多远,苏斐然停下脚步。
前方有人拦路。
阿黛抱着剑,怯怯地唤了声:“斐然……”
苏斐然转头换路。
阿黛跟上:“斐然,我错了!斐然,我错了……”
苏斐然停下脚步的瞬间,阿黛眼中射出光芒,又很快湮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