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她父亲周洵远的第二任妻子,博陵侯最小的女儿段玉宁。周元笙忙快行了几步,至段夫人面前,蹲身告罪道,“不知太太在此,阿笙今日归家,竟让太太在此等候,真是折杀阿笙了。”
段夫人忙笑着将她扶起,两厢一照面,那段夫人眼中便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旋即也就隐入一片笑意中去了,当下段夫人拉起周元笙的手,两人相携着一路朝内院走去。
等到太太和周元笙去得远了,适才陪侍段夫人在此等候的外院仆妇才松了一口气,她们自是不必进内中伺候,便也随意闲谈两句就预备散了。
偏巧有那因三急来晚了的婆子,一时匆匆忙忙跑来,却见人已散了,倒颇有些后悔没赶上在太太跟前露脸的机会,又不由好奇那阖府上下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小姐是何模样,便一个劲地凑近那闲谈众人之中,好奇问道,“你们都瞧清楚了不曾,素日都传咱们家大小姐生得是一副倾国倾城貌,这话可当得真么?”
当即有人略略撇嘴道,“也还罢了,是个绝色的,可也当不得那般夸赞。”
话音未落,已被人挤了两记,反驳道,“怎么当不得,我瞧着就好,往常来咱们府上那些亲戚家的姑娘也好,各府来登门做客的姑娘也好,我还没见一个能赶上方才大姑娘容貌的。你说不好,倒是举个强过她的人来,也让我们评议评议。”
众人一时七嘴八舌,有同意的也有摇头不语的,那晚来不曾照面的婆子急道,“你们过后再争去,且给我说说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回头我碰着可别认不出,那就不好了。”
自来美人三分容貌,七分气度,那周元笙如何美法不难描绘,可若说五官样貌,却也难住了一众人等。寻思了半日,终是有人开口总结道,“大姑娘是瓜子脸,白皮肤,一双大眼睛极有神采,两道秀眉像是画上去的,还透着股子英气。就像是花中的牡丹,又比牡丹秀丽。反正那月宫上要是真有嫦娥的话,大约也就是姑娘那般相貌了。”
☆、娇客归家
襄国公府老太君日常起居之处名唤织帘堂,周元笙行至织帘堂门口,檐下侍立的丫头忙打起帘子,她甫一迈步进去,便看见内中居正首位置端坐的老妇人——她的祖母,出身忠靖侯府的太君许氏。
许太君年过半百,鬓发已隐隐有些灰白,头戴海獭卧兔,身着玄色织金缎袍,脸上含笑,许是因年纪大了的缘故,一双眼睛微微有些下垂,倒更添慈祥和蔼之态。
周元笙赶上前去,拜倒道,“阿笙拜见祖母,祖母万福。”许太君颤巍巍似要起身,两旁侍立的丫头忙半扶半劝道,“老太太坐着罢,大姑娘给您请安呢。”
许太君点点头,一叠声道,“好,好,笙丫头回来了,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周元笙应了是,趋步近前,许太君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番,沉吟道,“像,真像,是随了你母亲的好模样。”说着神情一黯,像是陷入了从前的回忆一般。
过得半晌,许太君方回过神来,又指着下首陪坐的人,一一指给周元笙。头一个是穿大红遍地锦袄的妇人,许太君道,“这是你大伯母。”周元笙知道这便是袭爵的大伯父之妻张氏,如今的襄国公周澈致原是庶长子,因自己父亲周洵远出仕入阁,颇有能为,索性将爵位让于长兄,此乃当日京师一段佳话,连圣上亦曾赞过,周氏世家望族,兄友弟恭,当为国朝典范予以嘉奖。
周元笙笑着唤了一声,大伯母。那张夫人起身擎着她的手,摩挲良久,笑盈盈道,“大姑娘生得这般惹人疼,我一见你便打心眼里爱,却是嘴上笨,连句夸赞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一时都笑起来,许太君又道,“太太适才迎你进来,你们想必已见过了。”周元笙转顾段夫人,仍是蹲身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太太。段夫人垂目一笑,旋即起身拉着周元笙的手,笑道,“咱们家人口并不算多,我带你见见姐妹兄弟,往后你们一处做伴,须得和和气气才是。”
周家这一脉子嗣上颇为凋敝,大房竟是无一子,唯有两个女孩皆为庶出,倒是都生的清丽不俗,只是年纪尚小,脸上俱是懵懂神气。待得大房众人相见完毕,段夫人指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道,“这是你二妹妹,唤作仲萱。”但见那女孩盈盈一福,柔声唤了一句大姐姐。
周元笙知道她是父亲的姨娘苏氏所出,只见她容貌颇为秀美,一双妙目顾盼有神,心下不由暗赞了一声好。
段夫人含笑冲着稍远处站着的一个少年招手,那少年连忙趋步上前。周元笙猜度这便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却听得段夫人道,“这是你三弟弟,叫仲莘。”她微微一愣,想到仲莘前头并无兄长,何以序齿倒排了第三,她早前隐约听闻母亲在生她之前还有过一个男孩,可惜不到周岁便夭折去了,若那是长子,想来父亲还曾有过一个不幸夭折的男孩。
那周仲莘性子极为规矩,对着她长揖道,“仲莘见过大姐姐。”待他抬首,周元笙方看清他眉清目秀,形容端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颇有老成态度,只是那老成之中尚且带了几分怯意,让人观之便生出一股怜惜之感。
众人厮见完毕,周元笙又叫随侍之人拜见许太君,许太君因指着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说道,“咱们家跟姑娘的人一向是四个,我见你只带了两个来,想是起小服侍惯了的可心之人。可到底太少了看着不像,我把云珠给你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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