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时,月家开始走亲。
同村的半大孩子最盼望的就是这天,因为往年月家都会把卖不完的猪肉切成条,炸了后在大年那时给来道贺的小娃们一人抓几条。
第5章 月家村(四)
今年也不例外。
待月家门一开,一群娃娃就稀里哗啦的涌进来了,把院子里棚里的兔子都给吓着往里拱了,一边往里挤还似模似样的摇头作揖:贺喜了贺喜了
月小弟还在换牙,也跟在娃娃们屁股后头跟着拱手作揖:贺喜了贺喜了。
一开口,就漏出了缺了牙的嘴。
他只顾着跟着别人学,也没看前头,等到了装着猪肉条的簸箕面前,两眼正发光,颈窝处被人从后头一提,大惊失色的月小弟只来得及见到那翻飞的一片粉色的衣摆,一下焉了。
等他生无可恋的抬起头。果然,面前俏生生立着的不是娇花姐姐是谁?
姐,我好饿。眼咕噜转了转,在分析了此刻敌强我弱后,一把扑过去抱住月大姑娘大腿,无视月姑娘的冷眼,咧着缺牙的嘴开始灌输甜言蜜语:姐姐的裙子好漂亮,但是姐姐更漂亮,跟仙女似的,难怪我淮哥哥见到姐姐走不动路了。
这可是大实话,人都是有爱美之心的,而且还不分大小,要不是这群娃娃都朝着月姑娘奔去,他也用不着马前失蹄啊?
月桥看他那讨巧卖乖的模样心里就冒了几丝儿火气,白嫩嫩的手指从粉色的衣袖里露出来点在月小弟额间一按:小王八蛋,什么走不动路,整日都跟着学了些啥?
明明她日日都盯着呢,这在她跟前的人怎么还是变成了油嘴滑舌的模样,小小年纪,四五四六的什么都懂,什么都敢拿来打趣儿。
月小弟跟不倒翁似的差点仰翻了过去,他小手一把把月桥的手指给抱住紧紧不撒手,还撇着嘴干嚎:明明就有,我昨日见到的,我亲眼见到的。
淮哥儿跟二哥不同,二哥借口年后要考核,他留在景江书院读书,而淮哥却趁着年节一个人回来了,而且回来第一个见的,也是他姐姐。
别以为他躲在草垛后就看不清了,他月三爷可是有通天眼的,昨日黄昏,淮哥在村子背后的小河边见到他姐姐后,整个人都呆了,那时月小弟坚定的认为,那不是他所认识的淮哥,因为他记忆里温文尔雅的斯文男子不可能那么蠢。
那可是他当做以后学习的目标人物啊!
好啊你。二话没说,月大姑娘一手抽出了一只手,一把拧上了月小弟的耳朵: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偷看了?
果然,这整日跟着村里的花花草草门在一块玩,总会出事的。
疼,好疼,姐姐。月小弟哭唧唧的,非常伤心的跟她商量:今儿过节,咱们能不能换个日子再揍?
月桥冷眼看他:自然不能。
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月余华这皮小子实在太惹人嫌了,回回说要改,回回都改不掉,八九岁了还整日逗猫遛狗的,跟个三四岁的娃娃一般。
见月大姑娘下定决心要揍他,月小弟都不知道是保护自己的耳朵还是保护自己的屁股了,委委屈屈的瘪着嘴:那那你轻点。
月桥崩着的脸刹闪过一道笑意,在众多同村的娃娃面前给爱面又惯会装矜持的月小弟留了余地,拖着人找了间空房对着屁股胖揍了一顿这才施施然一人走了出来。
躺在地上的月小弟嘴角抽抽几下,眼尾待见到那片粉色的裙摆划破弧度,从门槛上拖拽而过,才弯着腿,仿着话本里头那些被劫财后胖揍一顿的人一般,用着嘶哑的力气朝着窗户口暗哑的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喊了好一会,本来装哑的声儿真的有些哑了时,窗户才印着一个人轻柔模糊的回音:要我救你吗?
本是声娇醉人,可月小弟却像是吓住了一般,脸一僵,一下埋进了自己腿弯不敢见人。
继续呀。窗户旁的影子朝旁边移了移,在光照折射下,地面上逐渐显出了一条及地的长裙,来人在门框上点了点,叮叮咚咚的像敲打在了月小弟心头一般,他身子颤了颤,嘤嘤呜呜的哭声儿从腿间传了出来。
唉。来人叹了口气,一把推开了房门,露出修长的身姿,粉衣不染纤尘,肤白若雪,粉衣裙摆再次才次从门槛上拖拽过去,在月小弟面前蹲下,露出他非常熟悉的容颜:月余华,你的戏可真多,不去戏班子真是浪费了。
真的吗?眼角露出几滴眼泪的月小弟抬头跟她确认。
月桥板着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赶明儿我就让大哥把你丢进戏班子里。她眉眼一俏,指尖点着月余华的额头叹息:还能不能懂些事了,要不是你死活不去学堂,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整日在家猫着?
月小弟悄悄看她一眼,对娇花姐姐口口声声的嫌弃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拍了拍,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小华好饿。
他卖力表演了半天,确实把早上吃的都给折腾消化完了。
呵月桥气出了声儿,红唇紧抿,惊讶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我还以为有戏就够了,都不用吃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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