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道:那看来这两人也不是一条藤儿上的了
见容辞看过来,她继续道:今晚的关键在那个叫秋实的丫头身上,她看似是大奶奶的人,但下意识总是看着大爷的脸色行事,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那茶是她端过来的,也是她一个一个递给你们的,她听命于谁,谁就是想要算计顾二爷的人。
容辞冷笑道:那便不用再想了,秋实绝对是顾宗齐的人,王韵兰想害的只有我,顾宗齐却暗地里改了计划,他想害的是顾宗霖或者干脆一箭双雕。
这个人的手段总是这一套,光明正大的与人冲突从来不干,暗地里下阴招却比谁都熟练。这点和顾宗霖截然不同,也不知一个娘肚子里怎么生出来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李嬷嬷看了看容辞的神色,倒是笑了:我就说近来姑娘长大了,不像之前那么稚气了。
嬷嬷这话怎么说?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能说稚气呢?
我指的不是外表。李嬷嬷摇着头:原来你什么地方都好,又天真又单纯,这在我和太太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当然是优点,但外面的世道险恶,不说别的,恭毅侯府已经算是人口简单的人家了,却也能生出这许多的事故来。不比别人多长两个心眼,是过不下去的。
容辞故作不满道:嬷嬷这是嫌我之前太笨喽?
李嬷嬷爱怜的拧了拧她的小脸儿:我的好姑娘,你那可不是笨,你是总是为旁人想的太多,总想顾虑到所有人的想法,可人生在世上,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就像这次的事,要是换作之前,您第一时间想的肯定是那茶里究竟有什么,担忧会不会害了那两位的性命,我说的可对?
容辞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李嬷嬷确实了解她,在她真正十四、五岁的时候,确实是有着满腔的天真柔软。又因为自认为犯了天底下最大的错,对每个人都抱有一种反常的容忍,不爱与人计较,直到岁月和痛苦慢慢磨平了这种天真,她才开始学着不再背负罪恶感,只为自己活着。
您现在这样就很好。李嬷嬷的声音带着看破世事的冷酷:那些无关紧要的都配不上您去操心,更何况那两个人蛇鼠一窝,害人的药咽到自己嘴里,死了也是活该!
看到容辞乖乖的裹在被子里,不由心软了几分:再说了,他们十有**是用的什么龌龊手段,不可能敢直接下毒害人性命,毕竟是他们自己设的宴,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毒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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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容辞与李嬷嬷聊的比较久,睡的便稍晚了一点,又挂心着文欣阁那边可能生出的风波,一整晚都醒醒睡睡,躺的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容辞好不容易睡过去了一会儿,就被屋外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你先让开,我有急事通报二奶奶!
接着是敛青阻拦的声音:二奶奶还没醒,你且略站一站,我这就进去通报
容辞听出传话的人声音中的急切,知道肯定是急事,她看了眼遮的严严实实的床帐,扬声道:让她进来罢。
接着便听到有人快速跑进的声音,刚要疑惑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十万火急,便听到帐外的丫头呯的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二奶奶,大爷没了!
什么!
容辞猛地坐起身来,肚子里的孩子仿佛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抗议般的不停在腹中踢动。
她强令自己平静下来,一边用手抚摸着肚子以安抚胎儿,一边不可置信地重新问道:你说什么?
外面那个丫鬟也不知是伤心的还是吓的,当真哭了起来:今、今晨寅正大爷就不大好了,太医救了好久也不顶用,已于方才去了
容辞此时心脏飞快的跳动,但奇怪的是头脑好像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听到自己用镇定地声音打发了跪在床边哭得抽抽噎噎的丫鬟: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刚把人打发走便把敛青锁朱叫进来,飞快的更衣梳头。
她心里不停的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李嬷嬷说的,顾宗齐在茶里下的绝不可能是置人于死地的药,若他真这么干,那就是同归于尽的招数,龚毅侯就是拼着名声不要,立庶出的顾宗亮为世子,也不可能把诺大的家业交付于一个既体弱多病,还能狠心毒杀胞弟的儿子手上。
那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不成是王韵兰那边和顾宗齐用的不是一种药,她用的才是致命毒药?
不、不对这也说不通
容辞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便干脆不想,等到了那边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总比现在胡思乱想强。
她整理妥当,刚走出院门,便见顾宗霖也正往外走,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忧虑。
一路无话,等到了文欣阁便听见里面震天的哭声,与老太太去世时的早有预料不同,顾宗齐是府里已经成年了的嫡长子,纵然三天两头的生病,但其实众人早就习惯了,从一开始还担忧他活不长,到他随着渐渐长大而习惯了这种状态,也慢慢觉得他会这么病歪歪的一直活下去,没想到今天却死的这样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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