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谢怀章连想都不用想:三月初三。
李院使掐着指头算了算:禀陛下,具体哪日是算不出来的,但要是足月生产,期间又无闰月,那坐胎必定在上一年的六月中旬,确切来说,是六月十二日前后半个月左右,这都是正常的。
谢怀章绷着脸,喉头却几不可查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表现的十分克制,但一旁的赵继达已经忍不住有些激动了,想说什么,又强忍着闭紧了嘴。
挥手让李院使下去,谢怀章沉默了许久,在赵继达忍不住要提醒他的时候,终于开了口:那块玉佩
奴婢收着呢!赵继达等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的将玉佩找出来,交到谢怀章手上。
谢怀章摩挲着手中的玉,看着上面的图案,想起了去年正月十六灯会上,容辞拿着那只兔子花灯爱不释手的模样,那种预感更深了一层,让他心中战栗又惶恐,他定了定神:备马,去落月山。
等一行人微服赶至落月山脚下,还没等谢怀章想好下一步要作何动作,就先瞧见容辞的宅邸门口停了几辆马车,又有几个下人往上面搬了行李。他关心则乱,又加上之前的事,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坏事,立即驱马赶到门前,看到一个十来岁还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扶着马车尾踢毽子。
这孩子衣着上来看就不是平民之女,想来应该就是容辞曾提过的幼妹。
他向跟来的谢宏看了一眼,谢宏马上会意,下马走到许容盼面前,弯下腰礼貌的问道:小姑娘,你们是要搬家吗?
许容盼还是孩子心性,她正踢的起劲,怕踺子落地,便连头也不抬,不经心的答了一句:不是,是家里有事,我和母亲要家去,正收拾东西呢。
谢怀章听了,刚放下心来,眼神突然定住了
许容盼的踺子到底是落了地,她懊恼的弯腰去捡,衣襟中的一件挂饰随之滑落出来,她正要随手塞进衣服里,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快步走到自己身前,语气急促的问道:你的玉佩是如何得来的?
这男子长得很高,微低着头便将阳光遮住,长相虽俊朗,但表情却十分不亲和,薄唇紧抿,乌黑的眼睛中此时满是似冰又似火的紧迫,逼得人不敢与其对视。
许容盼年纪小,从没见过这样令人害怕的男人,立即被他吓到了,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嗝,竟直接抽噎了起来
谢怀章心中焦急,表情和语气都没控制住,一时不慎,没问到想要问的事情还把阿颜的妹妹给吓哭了,一边懊恼一边心里发急,趁着许容盼还在忍耐,并没哭出声招来旁人,飞快的跟谢宏交代了几句。
谢宏便笑眯眯的蹲下身来,给许容盼递了块手绢,和蔼道:小妹妹,你先别哭,刚刚的哥哥不是故意吓你的
许容盼又打了个嗝,下意识抽抽搭搭的想告状:我、我要去告、告诉我姐姐!
谢宏抽了抽嘴角,咽下一口口水,忙不迭的说尽好话来安抚她,好不容易把她哄得不哭了,这才道:小妹妹,刚才的哥哥是见你的挂坠好看,也想去买一个,才那样着急的,你别怪他。
许容盼揉揉眼睛,打量了一下几人,见他们骑着高头大马,穿的很是光鲜,眼前的大哥哥也很亲切,不像是母亲说过的人贩子。自己就在自家门口,几步远就能见到里头的看门人,应该也不像是能被抢劫的样子,于是犹豫的伸手将脖子上玉佩抽出,但她并没有摘下来,就这样隔着绳子给谢宏看了看:
哥哥说的是它么?
谢宏抬头看了看谢怀章,见他直直的盯了那玉相当长的时间,终于闭了闭眼,点了一下头。
谢宏便接着道:这是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是用娘亲的玉石交给玉匠特别打的,没有一样的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以带着旁人买不到的饰品为荣,许容盼语气中也带了一点骄傲。
哦?是吗谢宏眼珠子一转:我刚才听你说你有姐姐,看来你娘亲很偏疼你,单给了你玉佩,却落下了你姐姐。
才不是呢!我娘谁都疼!许容盼气鼓了脸:这玉石是被分成了两块的,我姐姐小的时候用了一块,我的是之后才打的。
谢宏问道:这上面刻的是瑞猴摘桃,你姐姐的也是吗?
你真笨!许容盼得意洋洋道:刻了猴子是因为我属猴啊,我姐姐又不属猴,她的是玉兔捣药。
听到这里谢怀章实在忍不下去了,也蹲下身子,强压着气势,学着谢宏的模样勉强装出了一副还算和气的表情,指着玉佩角落上的字问道:为什么刻了诗字?这是你的名字吗?
许容盼还是有些怕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又看了眼谢宏,才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我姐姐先前那一块本想刻名字,却被玉匠听错了,刻成了别的,我娘说干脆将错就错,连我的也凑成一对儿,让人见了就知道是亲姐妹。所谓诗词歌赋,我的是诗,姐姐的自然是
谢怀章极其镇定的接道: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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