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田妈妈不禁摇了摇头。
薛楼月正黯然神伤,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步子,伸手摸了摸腰间,急急道,方才用晚膳时,我身上的香囊好像掉在紫筠堂了这香囊还是母亲亲手绣的花样,我和长姐、阿辰一人一个若是被下头的粗使丫鬟清扫了去,可怎生是好
田妈妈回过神儿,忙道,姑娘莫急,咱们这就折回去寻一寻
紫筠堂中,惠景侯来回踱着步子,面上满是焦虑,岳母大人此举也太不应该了侯府里有三个孩子,每年余杭来人,回回都只送两份礼,眼看着孩子们越来越大了,都明白亲疏了,阿月心里头得多伤心啊
都是在跟前养了十来年的儿女,虽说薛楼月不是亲生的,在惠景侯和宛氏心中,也和亲生的薛亭晚、薛桥辰没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我就不心疼阿月宛氏挑眉,无奈道,可我有什么办法
当年你突然把阿月抱回来,还非要对外宣称阿月和阿辰是双生子,能骗得过别人也就罢了,母亲和父亲怎么会不清楚我怀的是一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
父亲母亲一直以为,阿月是你在外面拈花粘草得来的孩子我问你阿月的生母生父,你又三缄其口,叫我如何为你开脱如此日积月累,父亲母亲为我不平,自然是满腔愤懑,这才不喜欢阿月
罢罢罢,惠景侯叹了口气,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提起来我就头疼阿月的事儿,本候早晚要和岳父、岳母大人解释清楚,只不过不是现在
惠景侯脑海中灵光一现,一边儿给宛氏捏肩,一边儿道,夫人,下回岳母大人再从余杭寄东西来,咱们二人拆开来看一看,顺达添上阿月的那一份儿,再叫三个孩子来拆礼物。这样可好
就你点子多。宛氏白了惠景侯一眼,叹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紫筠堂外,薛楼月脸色煞白,面对着两扇紧闭的房门,准备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不住地颤抖着。
她竟然不是父侯和母亲亲生的孩子
原来是因为她的出身,外祖宛氏才一直不喜欢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惠景侯和宛氏明明对她那样疼爱,一点都不输对长姐、阿辰的爱护
薛楼月心乱如麻,眸中瞬息万变,脑海中演过这十几年种种,难以置信方才偷听到的话。
田妈妈看她一动不动,狐疑道,姑娘怎么不敲门可要老奴通传一声
妈妈,薛楼月忙转过身,拉着田妈妈走远了些,原是我记错了,今日出院子的时候,并没有戴着香囊出来。
可老奴似乎记得姑娘是佩了的
妈妈定是记错了,薛楼月掩下心中的惊惧,拉着田妈妈一边往回廊走,一边勉强笑着道,我突然觉得喉头有些不舒服,也许是咳疾加重了,眼看着这时辰也该喝汤药了,妈妈,咱们这便回浮翠坞吧。
田妈妈见薛楼月否认的坚决,心中也没起什么疑心,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浮翠坞是薛楼月的院子,门口种着一丛凤尾竹,月色朦胧,竹影摇曳,沙沙作响。
进了浮翠坞的门儿,薛楼月停下步子,颤声问道,田妈妈,你说前几日母亲叫阿姐学着管家,不叫我管,只是因为我年纪太小的原因吗
田妈妈一愣,旋即笑道,姑娘年纪尚小,这个时候学管家自然是早了点。不过这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别家的女子像姑娘这么大年纪便开始学管家的,也不是没有。
薛楼月垂着眼睫看地上凤尾竹的倒影,又道,那女学之事呢
田妈妈觉得今晚的薛楼月有些奇怪,笑了笑道,老奴听说,当今皇上下了旨,叫各个世家大族送女儿去读书,并没有规定送长女还是送次女大小姐一向不爱读书,本是不想去的,但皇命难为,主母又顾忌着姑娘身子弱,只能送大小姐去女学了。
薛楼月听了这一席话,攥着帕子的手渐渐松开,不动声色道,妈妈说的是。
次日,国子监女学正式开学。
昭阅堂中,书桌、坐席摆放着地井井有条,三十位贵女身着院服,坐满了学堂。
为了避免生员相互攀比,国子监依照惯例统一着装,除了要求生员穿院服之外,还明令女学学生不得佩钗环珠宝,只能以银簪束发。
昭阅堂中,贵女们皆身着院服,月白轻纱银线格子院服外衫配上里头丝麻蓝色的交领衫,远远看去,一片浅蓝月白之色,倒也清爽宜人。
女学负责讲授课业的五位上师中,除了三位大学士整日都在女学中,徐颢、裴勍二人乃是朝中重臣,得了献庆帝准允,每逢一才来女学讲习课业。
裴勍才名甚高,徐颢也是年轻臣子中的佼佼之辈,故而今日开学第一天,国子监祭酒特地安排了二人来讲授开学第一课。
学堂里按照生员人数,横五纵六,共设了三十张桌案。
薛亭晚一进学堂,便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落座,不料坐席还没焐热,便被德平公主一把拉到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这位置正对着上首的讲台,别说交头接耳了,哪怕做个细微的小动作,都会被先生纳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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