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亭晚已为人妇,梳着妇人发髻,少了些飞扬跳脱,多了些稳重端庄,
只见美人儿一身茜色烟罗裙衫,飞仙髻巍峨如云,云鬓间斜簪着一柄红玉鸾凤宝钗,并一支灵芝如意鎏金簪,耳垂上戴着对玉兔捣药碧玺耳铛,腰间系着一串玛瑙莲多宝璎珞。
美人儿身侧,男人一袭天青色锦袍,俊面英朗,丰神如玉,真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先前宛氏和惠景候还担心裴勍为人太过清冷,此时看见自家女儿和男人低声巧笑,眉眼含春,便知道两人琴瑟和谐,这才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
一家人欢欢喜喜用了膳,裴勍陪着惠景候饮了几杯陈年女儿红,翁婿二日把酒言欢,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用了午膳,薛亭晚陪着宛氏和宛老太太去紫筠堂说体己话,裴勍则是同惠景候和薛桥辰去了书房说话。
紫筠堂中,宛老太太和宛氏坐在上首,薛亭晚腻在自家祖母怀中撒娇,离家三日,阿晚十分想念祖母。
宛老太太望着小猫一般撒娇的外孙女儿,心中甜滋滋的,哭笑不得道,既是嫁了人,便是一府主母,怎么还像个小女儿般粘人?快些起来,莫乱了你的鬓发钗环!
薛亭晚笑着直起了身,落座在宛氏身旁,接过下人奉上的一盏玫瑰露,笑道,
宛老太太和宛氏见她桃腮泛粉,白里透红,眉梢带艳色,眼角染春光,知道小夫妻蜜里调油,过得如胶似漆,当即招手叫了余妈妈上前问话。
余妈妈立于堂中,细细说了成婚这两日裴国公府里的情况,又说了裴勍无一通房妾侍,这几日对薛亭晚的宠爱无微不至云云。
宛老太太捏着一串小叶紫檀,听着余妈妈的呈报,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料望着薛亭晚仔细一看,发觉那双娇媚杏眼下隐隐泛着青色,当即沉了脸色,这眼下怎的一片乌青?
薛亭晚闻言,脸红腾地一红,余妈妈看了眼薛亭晚面飞红霞的模样,顿了顿,方如实道,这几日,姑娘和姑爷都是子夜丑时才歇息的。姑娘白日里忙着打理宅务,夜里又不得安宁,想来是过于劳累所致。
宛老太太听了,不禁皱眉,竟是折腾到后半夜!也太胡闹了些!
宛氏闻言,也略有吃惊。先前她担心裴勍性子冷淡,在闺阁之事上冷落薛亭晚,准备嫁妆嫁衣的时候,特意为自家女儿准备了些闺阁床帏间穿的衣衫,如今看来,倒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多虑了。
余妈妈又道,先前主母为姑娘准备的衣裳,新婚之夜只穿了一晚便收起来不敢再穿了!姑爷疼姑娘的很,若是再拿出这些裙衫物件,还不知道会把姑娘折腾成什么样!
宛氏颇感无奈,这裴勍看起来清心寡欲的,没成想竟是罢了,你们夫妻二人龙凤和谐,我便放心了!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为母不担心你受欺负,却担心你们失了分寸。虽说是新婚燕尔,初尝床笫之欢,却也别一晌贪欢,由着性子胡来。
女儿知道了。
薛亭晚羞赧着应了,暗自腹诽呵,清心寡欲!一开始,她也以为裴勍高冷出尘,一本正经,后来在床榻间才醒悟,这个男人是多么的表里不一,如狼似虎!
你母亲说的是。
宛老太太感叹道,裴勍性子沉,又长你几岁,自然是娇宠着你,你也莫要过于骄纵蛮横夫妻之情在于苦心经营,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使性子耍脾气,再深的真情也有被消耗殆尽的时候。
这世上有多少眷侣,一开始蜜里调油,没过两年便相看两厌,最后叫妾侍通房乘虚而入,落得一个家宅不宁,宠妾灭妻的结局。
想来,最蹉跎夫妻真情的,不是跌宕起伏的大灾大难,而是最平凡的柴米油盐。
薛亭晚才堪堪新婚,和裴勍正是烈火烹油,鸾凤和鸣的时候,压根没想过以后的事情,听闻宛氏和宛老太太的提点之话,不禁陷入了深思,点头应了是。
书房中,惠景侯和裴勍寒暄了两句,一旁的薛桥辰早已经迫不及待,拿出自己的图纸请教裴勍。
如今薛桥辰是献庆帝亲封的千机丞,职位挂靠工部,谏议可以直达献庆帝。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足够彰显皇帝的重用之心。
每日上朝,薛桥辰站在工部之列,和裴勍说不上几句话,等下了朝,裴勍又是个御前大忙人,这几日,裴勍虽然歇着婚嫁在家,薛桥辰也不好意思打扰自己姐姐姐夫这对新婚燕尔,只得把所有想问的问题攒下来,等到回门这天一并请教了裴勍。
方才宴桌上,惠景候没能和自家女儿说上几句话,此时满心牵挂着,如坐针毡地饮尽了一盏金山时雨,终是起身道,府中有些小事,本候去去便回。
裴勍正在给薛桥辰译解书中注释,闻言抬头道,侯爷请便。
惠景候点了头,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门,望见回廊拐角处的费妈妈,忙问道,如何?阿晚这两天在裴国公府过得怎么样?可有受气?
费妈妈笑道,夫人知道侯爷担心大小姐,特地叫我来和侯爷说一声,好叫侯爷放心。
说罢,费妈妈将紫筠堂中三人的谈话内容悉数转达了,又将这几日裴勍对薛亭晚的宠爱如数家珍般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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