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清婉瞄见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大惊失色,立刻加快脚步,往兰雪堂方向走去。
入画见那人身形步子加快,有鬼鬼祟祟之感,立刻扬声道,站住!你叫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史清婉闻言,知道入画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份,不禁心头一骇。
她们相隔数百步,入画就算发现异样,一时间也难以追赶过来,思及此,史清婉一不做二不休,狂奔过一道半月门,一把推开了兰雪堂的红漆木雕花大门。
余妈妈去了厨房吩咐午膳事宜,燕妈妈去给薛亭晚送煎好的安胎药,兰雪堂中,只留下费妈妈和宛老太太二人。
宛老太太身子本就不大康健,方才府外诛杀显平伯的响动太大,她提心吊胆,唯恐薛亭晚有什么事,竟是冷汗满身,急喘不止,险些晕倒过去。
费妈妈刚将宛老太太扶到内室休息,便听见一阵房门开合之声。
费妈妈心不设防,掀了帘子出去看,见一个婆子打扮的人进门来,下意识上前询问,老太太方才吓得不轻!姑娘在外头如何了?有没有事
见那婆子面容陌生,身形佝偻,微垂着头不说话,费妈妈才发觉异样,不料话未说完,史清婉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下便捅入了费妈妈腹中。
那匕首削铁如泥,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刺出,鲜血顿时潺潺而出,费妈妈两眼一翻,立刻便倒地不起。
史清婉望着地上的鲜血,双手抖如筛糠,神色癫狂,大有走火入魔之态。
一想到将宛老太太除去,薛亭晚便会痛失至亲,胎气大动,史清婉竟是心头狂喜,满面疯癫,半刻也不停歇,径直掀帘子入内室寻宛老太太。
入画和辛佩玖追赶到兰雪堂前,听闻一声尖叫,忙推门入内,只见地上一滩鲜血,费妈妈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辛佩玖大叫不好,忙提步往内室行去。
内室中,宛老太太侧身阖目躺着,正忧心自家孙女儿和未出世的重孙的安危,全然不知贼人已至背后。
史清婉一步一步靠近床榻,高高举起手中匕首,正准备狠狠刺下,辛佩玖踏入内室,见此情状,吓得肝胆俱颤,下意识飞身上前,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史清婉的腰身。
史清婉大计将成,就差临门一脚,却被人作梗阻拦,心中勃然大怒,狠狠一推,将辛佩玖甩到了一旁的黄花梨木椅上。
辛佩玖猝不及防被大力推开,额角重重磕在椅子的尖锐一角,登时便昏迷了过去。
入画见贼人心智已失,顿生护主之心,不假思索便闪身护在宛老太太床榻前,史清婉俨然杀红了眼,见有人一再阻挠,挥手一刀便捅在她的小臂上。
手臂上血流如注,入画望着眼前熟悉的癫狂面容,脸色煞白竟然是史清婉!
她三番两次加害自家小姐,被下大狱,施烙刑,屡教不改便罢了,如今竟然趁乱逃脱,行杀人放火之事!
若是宛老太太被贼人加害,自家小姐定会悲痛欲绝,腹中的小世子也难以保住!
思及此,入画顾不得害怕,心下一横,竟是飞身抱住了史清婉,以自己的肉身做抵挡,一边伸手去夺她手上的匕首,一边大声叫嚷,来人啊!来人!兰雪堂有刺客!
叫喊势必会引来侍卫,情急之下,史清婉挥起匕首连连刺向入画的后背、侧腹,一刀又一刀,直到她握不住匕首为止。
鲜血不断涌出,剧痛传道四肢百骸,入画唇角淌下一股鲜血,双手拼命桎梏着史清婉,俨然是视死如归,要和她同归于尽。
宛老太太被叫喊之声惊动,从昏睡中悠悠转醒,她头痛欲裂,等看清床榻前近身相搏、浑身是血的二人,顿时大惊失色。
宛老太太虽年老体衰,却不忍看着入画惨死刀下,忙伸手去拉入画,却被史清婉一刀划在手臂上。
千钧一发之际,府上亲卫闻讯赶到,将史清婉匕首夺下,制服于地上。
然而入画已经失了鼻息,香消玉殒,以身护主而死。
三军将士呐喊声透山岳,气势如虎。
裴勍一声令下,身后五千禁军一拥而上。
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之中,尸横遍野,血流百丈。
苏易简横刀立马,守在城门中央,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大有遇人杀人,遇佛杀佛之势。
不料怀敬设有埋伏,暗中潜伏的弓箭手射出一箭,直中苏易简胸口,苏易简面不改色,将箭矢从胸口连血拔出,不料第二箭,第三箭随后而至。
徐颢正和反军将领酣战,瞥到苏易简身中数箭几欲跌下马,立刻大喝一声,拍马前来营救。
徐颢挥舞缨抢抵挡乱箭,不料反军将领挥刀追来,直往徐颢身上砍去。
苏易简被徐颢护在身后,剧痛噬心,他深知自己身中数箭,断无生还的可能,没有片刻的犹豫,自马上飞身一跃,竟是用躯体生生替徐颢挡下了一刀。
他闷吭一声,看到徐颢惊惶失措的脸庞,疼痛渐渐抽离躯体,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指了指身上的亵衣衣领,然后便沉沉阖上了眼眸。
他眼前的最后一幕,不是血肉横飞,刀光剑影。而是深深庭院里,清雅如兰的女子独立海棠树下,对他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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