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琛不解她说的这番话,她在这,他来寻她,她却并不高兴。稍稍一想,看见她旁边的那抹艳丽亮色,愣神。伸手去碰,自己的手掌便立刻隐没了。从这里看去,竟能看见现世的景象,那个车如流水,红灯酒绿的世界。
隧道竟然在这里。
难怪明玉会中途改变路线,不过是发现了远处有异常才过来的。那她蹲守在这,是在等他回来?
可他此时过来,却如同在告诉她“我确实要一人离开”。
这个误会简直就是剥夺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齐琛伸手给她抹去面上的水珠,定声,“我并没有想要独自离开,来这里,也是循着你的踪迹而来。宋依依在我们身边安排了人,趁你去浴房告诉我她要走了,让我去辨认路线。可是没想到这些都是谎话,所以……”
“不要说了。”明玉将他的话打断,颤声,“我不会再信你,你从头到尾都在撒谎。走,你走,你既然来了,就决意要走,根本不用我再陪你做戏。我没有带下人上山,不会有人拆穿你,你满意了,可以走了,再不要回来!”
齐琛愣了愣,事到如今,她还在为他着想。
明玉不愿看他,伸手到那光束中,手却仍是实实可见,开口说话,更似喃喃自语,“我想进这里,但是它不让。宋依依说的没错,我不属于你们那里,根本就去不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就在这等死吧。或许死后,我的怨气就能从这穿透,去寻你质问。”
齐琛心头如有刺拔出“我没有走,也没打算一人走,这里太冷,我们先回去”,想去抱她,却被她伸手掸开。齐琛知她此时抗拒,只是她冻的唇色紫青,再不走恐怕就得被冻死在这,“明玉,再信我一回,所有的事我会与你解释清楚,先回马车上。”
明玉偏头看着光束里那光怪陆离的世界,“三爷走吧……你既从未想留下,如今我也去不了,你今日不走,他日还是会走,何必如此折腾。横竖明玉已经死心了。”
齐琛气道,“既然死心,为何还要这支芙蓉钗。”
说罢,伸手要将她手里的钗子拿走。明玉愣了片刻,不可抑止的哭出声。齐琛抱住她冷的渗人的身子,放软了语气,“我不会走,如果真要丢下你,我如今便能从这里回去,又何必再与你做戏?”
明玉终于正眼看他,被雨水浇了半日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动了动唇,泪又滚落面颊,“不要丢下我,不要像爹娘那样丢下我。”
声音低落,却再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令人痛心。齐琛将她揽进怀中,在她面上用力吻了一记,“嗯。我们回家。”
明玉再没抗拒,迷糊倒在他怀中,默默想着——
是回家,不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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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刚寻到外出赴宴的齐承山和孟氏,齐琛已带着明玉回到家中。管家见两人浑身湿漉,齐琛沉声,“少夫人在外头摔了一跤,快请大夫,烧热水,速去。”
管家不敢多问,当即让府里的下人忙活起来。所幸齐府的下人本来就各有分工,大夫也是常住偏房,过来稍诊了脉看了面色,便开了药。水桃一众婢女将她衣裳换下,用热水好好擦拭,才终于见她面色好转。
齐琛正在房外等消息,下人就报老爷夫人回来了。嘱咐姚嬷嬷伺候仔细,才往大堂去,问他缘故,便说是他起了兴致去狩猎场,明玉担忧自己出事去寻,结果途中摔着了。
再问下人,也都说是齐琛先出门,明玉再十分焦急跟着去的,齐承山和孟氏才没怪责明玉。听闻她淋雨得了病,便让下人将明玉挪到偏房睡,免得将病传了齐琛。齐琛暗叹,虽说是因为疼惜他这亲儿,但细想,他在时明玉的命在他们眼里都不值钱,若自己走了,更无法想象。
回到房里,明玉仍在昏睡。一会元嬷嬷过来请示说要请明玉移房,齐琛拦了她,也不好驳了爹娘面子,若真染了病,怕是明玉的罪名更大,便说待会自己去偏房。
屋里已经点了暖炉,齐琛坐在床沿看着明玉十分苍白的脸,又不敢去碰,怕惊醒了她。睡梦中的明玉十分娇弱,因是风邪,时而冷得颤栗。等喝过药,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又开始睡得安稳。
水桃低声道,“姑爷,您也去换身衣裳吧,若是着凉了,小姐起来肯定要为您担心。”
齐琛默了默,这才去洗浴。再回到房里,明玉连睡觉的姿势也没变。看了她好一会,才去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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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这一觉睡的很沉很长,梦境美好,下意识不愿醒。就怕一睁眼,齐琛已走,又留她孤苦面对十年前那样的苦难和残酷。可到底无法自由决定,昏沉沉醒来,已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眼皮子微睁,已有痛意传来,伸手轻揉,好一会才缓过神,眼前昏黑,什么也瞧不见。稍稍动动,脑袋上头便有人声,“醒了?”
明玉动作骤停,蜷在宽实怀中,没有作声。片刻才伸手往上,直摸到那面颊,由唇摸至鼻梁,眉眼,是实实在在的人。
齐琛已然明白她的心思,手上环的更紧,“不是做梦。”等了许久不见她有动静,唤她一声,仍不见她答。
看着天快亮,到底不放心明玉,又回了卧室里。直到将她揽入怀中,真切感觉到,才觉安心。
明玉想说些什么,可心底又累得很。狩猎场的事,简直是将她三魂七魄都掏了一半。那手从腰间松开,已握了自己的手,她埋头那胸膛上,任他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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