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和抬头看看马车,负手,“这是远道儿上来的官妇要出门?别个为了我耽误,你去吧不用请了,我来查桩案子而已。”
小厮赔着笑,“那成。”
言青和身边跟着的带刀卫问,“李允善月前在这官驿逗留过两日,咱们是不是直接把见过的人都提到牢里……”
言青和摇摇头,“用不着,走吧,咱们去找驿丞。”
马车走的远了,青寰就没再听着什么,问小厮,“李允善是谁?”
小厮想了想,回,“是前节度使李家的姐儿,也是个可怜人,在咱们这官驿住了两日,走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没一块囫囵肉皮了。唉,那衣衫褴褛的模样都没眼看了。”
青寰在宫里呆的久,听了也只是嗟叹两声。
宫里折磨人的法子更狠,这种犯官家眷,了不起只是充做官妓,没死已然是万幸了,受点皮肉伤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朱雀街上热热闹闹的,青寰带着何氏和弟弟妹妹买了好些新鲜玩意儿,暂时忘了宫里那些琐事。
这厢允淑跟着孙六回了府上,给内官老爷请个早茶,又陪着内官老爷用了膳。
路上的时候他们和小七分开了,小七自己先回了宫,只孙六现在在跟前伺候着。
内官老爷的伤已经大好,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用过早饭带着允淑在园子里逗弄两只仙鹤,跟允淑说话。
“丫头,昨儿在娘家待的可还习惯?”
“回老爷,习惯,从小到大都住惯的地方,心里也踏实呢。”
内官老爷笑,“你进了府,也不能亏了你家里,回头叫孙六把你父母都接府上来享福吧。”
允淑递给高金刚一把食饵,忙道:“他们种了一辈子地,怕是住不习惯这样富贵的地方,内官老爷的恩德允淑记在心里了。”
内官老爷也没坚持,嗯一声儿,指指左手边的仙鹤,叹气,“野禽到底是野禽,再好食好饵的喂着,也是养不熟的,总想着哪天从我这府里飞出去,你想留着它,就得用绳子拴着绑着才行。”
允淑是个聪明的,立时就听出了内官老爷话音儿外是个什么意思,这哪里说的是仙鹤?明明是借着仙鹤说身边人的。
她陪笑,“老爷这话儿说的,野禽不通人性,若通了人性,老爷待它这般好,怕是撵都撵不走哩。”
高金刚点头,“鞥,还是丫头嘴甜。”
正说着话,管家来禀事儿,趴在高金刚耳朵上嘀咕一阵,高金刚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管家说完,垂着手立在那,为难道:“这事老爷您不能插手,您才被官家责罚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奴才看,这事儿还得交给冯掌印去办。”
高金刚冷笑一声,“他是我干儿子,叫他去办和我亲自办有什么区别吗?”
管家皱眉,“冯掌印暗里做事干净利落,处理得宜,比起咱们有这么多眼线盯着,他更好下手。”
“千算万算,算漏了言青和那只柴狗,他后边给我备着杀招,想打我个措手不及。嘿嘿,好小子,我活这么大年纪,就没受过这窝囊气。去准备准备,我亲自见他。”高金刚把食饵随手撒在池子里,拂拂手,吊着眼皮回脸看允淑,“丫丫,走,跟着老爷去见见世面,会会人间的豺狼。”
允淑爽快的点头。
内官老爷出门是有派头的,官家责罚归责罚,也没说削官降职,他们体面的到了督主署,底下的人说,督主出去办案了,人还没回。
高金刚操着手,语气不善,“他言青和好大的威风,查案子查到我东厂头上来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高伴伴这么说我等惶恐。”
“怎么?这是瞧着我被官家打了廷丈,不得宠了,连你们这些狗腿子也敢怠慢咱家了?”
底下的人都垂着头,话也不敢答,这高金刚明摆着是来兴师问罪的,偏偏这时候督主不在,如何是好?
“高中侍大驾,怎么也没叫人来通知我一声儿?”
还没见人先听人声,等人进了门,是个满脸堆笑的青年,允淑瞧着他生得细皮嫩肉,面相柔美。
“言督主,听说你查了桩买卖官衔的案子?”高金刚背着手,盯着来人。
言青和呵呵一笑,摩挲着手,“唉,谁在您跟前嚼舌根呢?什么买卖官衔的?不过是查之前节度使贪赃案,他那本该充为营妓的女儿半道叫人劫走了,这样的小事竟惊动您的大驾,实在是言某人的过错。”
允淑心里一震,脸上险些绷不住,她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她二姐姐的消息。
第14章 六爷您说的是,我不能消沉……
她听见自己牙齿咯咯作响,不停地打着颤,浑身哆嗦。
好在站在角落里,没人注意着她,笠韵拉拉她袖子,压低声儿问她:“小夫人,您哪里不舒服么?脸色怎么这样白?”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些,轻轻拍下笠韵的手,安慰他:“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笠韵忧心她,眼巴巴的望着高金刚,也不敢插嘴说话,只能尽量扶着打哆嗦的允淑,任她掐着自己的胳膊,希望她别嘴上说着没事回头再晕过去。
高金刚冷笑着看言青和,凶狠道:“言督主以为我东厂都是吃素的?四两拨千斤拿这话堵我,是仗着我没证据?”
言青和笑的人畜无害,“中侍这就真的冤枉言某人了,遑论我没有查东厂,就算是我查了东厂,现在东厂也是冯掌印的地盘,您这样出面,于理不合吧?我若是在官家面前说两句不利您的话儿,只怕任您滔天的权势,也难保还有个晚年安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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