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首,“那是该好好问问的,不过掌印也别耽误了今晚上宫里头的部署,若成了,长江以南三千里山河就是您囊中之物。”顿了顿,他盘弄着虎骨轻道:“这人还是想开些的好,女人都是红粉骷髅,皮相罢了,咱们这样的阉人也不该动不该动的心思,您能想开最是好,什么也比不得到手的富贵权势。”
冯玄畅搁茶,眉头轻蹙,“言督主今儿话有点多。”
言青和拱手,“瞧瞧,咱家多嘴了,这就去请单督主过来回话儿。”
他点头,“烦劳。”
单亭云带几个心腹过来,按例行礼后跟冯玄畅走了。
言青和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腾出手来去调兵遣将,正往外边去,步子还没迈出门槛,右手袖子一紧。
他回头,言绥正扯他衣裳,歪头打量他,问,“伯父,你现在是要去调兵吗?”
言青和叫他吓一大跳,忙捂着他又退回来,斥道:“小子,你要作死呀?什么话儿都胡说的?”
言绥挠头,“伯父,我今儿特来寻你下棋,你倒是去忙什么的?老话儿说的好,大丈夫当忠君爱国,何必作无谓之争?官家难道不是好官家么?寿王心肠如此歹毒,连自己的亲侄儿都杀,您效忠他,他能给您好前程么?”
言青和起个激灵子,冯玄畅说的真是没错,这六月天里,督主署里冷气嗖嗖地,他蹲下来,笑着看言绥,“是你干爹叫你说这话儿给我听的?他想怎么?”
言绥摇头,“干爹叫说这些做什么?这话儿是我说的,庭降哥同我关系最是好,我是他的小跟班,寿王害他落崖,心肠何等歹毒?伯父您活这样一大把年纪,识人的眼光好生短浅。”
“嘿,好小子教训起你大爷来了,成,时候还早着,下棋就下棋吧,陪你便是了。”他抱起言绥往桌前一坐,唤人呈上棋盘来。
爷俩对弈各执一子,黑白厮杀之间战局进入胶着。
言绥落下白棋,捏下巴笑,“伯父就要输了。”
这小子棋艺不赖,言青和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干爹果然花大力气培养你了。”
言绥回,“那是,庭降哥最看中我,以后若是庭降哥做了官家,我就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乳臭未干的孩子,志气倒是顶天,比言煦个不争气的强百倍千倍。
他颇是欣慰。
一局止,他看看更漏,起身对言绥道:“你若累了且去内室歇着,伯父还有事儿不能总陪着你。”
言绥很恭敬的起身给他揖礼,“过会子还得回去温习功课,来时干爹也是特意嘱咐过不要扰了伯父的正经事儿,言绥这就回了,回之前觉得伯父还是仔细思量思量,言绥是个幼童说话没分量,不如伯父等会子亲去寿王府再走一趟,痛定思痛再下决定的好。”
言青和温笑,哄了言绥两句,这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若说言绥不是冯玄畅派过来的说客,那就是拿他言青和做个傻子待。
他摸摸言绥的头,夸他,“好,比你父亲强,我会仔细思虑,你这就回罢,晚些怕街上乱。”
送走言绥,他部署好西厂的锦衣卫,坐下来琢磨,若真是冯玄畅借言绥的口说这话儿给他听,又到底是想给他说什么呢?
他坐立不安,左右思量,最后还是决定入夜时再去寿王府上走一趟。
夜幕不见星河,下午的时候天就闷热的不行,到了晚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只是这天看着吓人,却没半个雨点子落下来。
他轻装简行独自又来寿王府上,想同寿王回禀下西厂的兵备,才进王府大门,就被突然跳出来的人影吓一跳。
再定睛一看,是白天里给他引路的覃时。
言青和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做什么?晚上守夜看大门了?吓人的。”
覃时有些为难,“这时候了,言督主来王府还有事儿呢?王爷在见人,怕是不方便见督主,要不奴才且先带言督主过去侯着?”
言青和抬眼看看闪电霹雳的夜空,黑脸道:“不带我过去,还要我在这儿淋着雨等?”
覃时看他一眼,“督主随奴才来吧。”
寿王难得不在南书房议事,竟然在正厅里,覃时领言青和在二道门站着等,正厅里头人说话的声儿听的仔仔细细。
言青和来的正巧,寿王同人商量什么事儿他都没听着,就听着两句话。
“言督主知道咱们这么多事儿,继续留着以后也是祸害。”
“今晚功成,言青和就不必再留活口了,对付一个冯玄畅就吃力,若言青和再成了威胁,本王不是给自己找不顺意?早解决了早安心。”
嘿,这感情儿真是好,费尽心机到最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呢?他往后退一步,死死看着覃时,匕首悄悄抵上覃时的腰背。
他这墙根儿听的好,听的倒是保住自己一条命。
覃时摇摇头,咬紧嘴闭口不言,由着他挟持着从正厅院子退出来。
言青和揪着覃时隐在暗处,低声道:“屋里头的人是谁?”
覃时回说,是寿王爷和成安。
成安是寿王府家养的杀手头儿,言青和的匕首转到覃时脖子,“今夜我没有来,你若是告发,我就马上杀了你!”
覃时忙摇头,“不说不说,奴才不敢说话的。”
言青和不太放心他,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在寿王府里不好毁尸灭迹,可留下就是祸害,万一他一走这看门的奴才转头就跟寿王告发了他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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