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那个人没有张口喊叫,也没有追上来,否则惊动府里的守卫,她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绿梅擦完身子,等了琉月半天,不见她回来,就先躺下了。
听到门口传来声响,她迷迷糊糊睁眼坐起来,借着窗户缝里漏进来的浅淡月光,看到衣衫不整脏兮兮的一团影子,冷不防吓了一大跳,啊!你是谁?
嘘琉月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小声,绿梅,我是琉月,别叫。
绿梅听着声音熟悉,是琉月没错,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眼,惊讶得大张着嘴巴,琉月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脸上这么脏,发生什么事情了?
容我先歇会,等下再跟你细说。琉月放下竹篓和黑瓷罐子,挪着打颤的双腿,来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大口灌下。
绿梅下床,打了一盆凉水端过来,你的脸上全是泥巴,先洗洗吧。
谢谢。琉月双手伸进盆里,捧水洗脸。
绿梅又拧了一条湿帕子给她,拽了一条凳子坐在旁边,快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绿梅。琉月手上绞着帕子,一脸忧色道,我今晚在静园钓完虾,正要下水洗澡,突然来了一个人,我只好躲了起来。
绿梅不由双眼大睁,府里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进出静园,怎么会碰到人?然后呢?
我躲到假山后头,想着等那人离开之后再回来,没想到水里蹿出一条水蛇,我吓出了声,被发现了。
绿梅着急问:那你是怎么脱身的?
琉月一五一十回道:情急之下,我用泥巴抹了脸,把一篓虾子全倒在那人身上,趁其不备,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看清楚没?
琉月回想一下,摇头,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有留意他的长相,只知道是个男人,身形高大,还会吹箫,而且吹的很好听。那个时辰出现在静园,许是园子里的管事吧。
男人?会吹箫?绿梅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琉月心下惴惴,轻声问:绿梅,你说,我会不会有事啊?会不会被管事姑姑抓到打板子啊?
绿梅拍拍她的手背,安慰一笑:不会的,琉月姐,你脸上糊了泥,那个人没有看清你的容貌,也没有追上来,府里这么多下人,无从查起,不会查到你的头上的,等过上几天,风平浪静了,一准没事。
那就好。到现在府里都没有动静,想来那人也是不打算追究,琉月稍稍心安,瞅着自己露着脚趾头的布鞋,唉声叹气,虾没有了,你给我的鞋也跑坏了,以后穿什么呀,我今晚真是倒霉透了。
绿梅暗暗心道,谁晓得是倒霉还是福份到了呢。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站起身,从藤萝箱子里翻出一双簇新的素面布鞋,回来交到她手里,笑着道:这是前些日子做的,姐姐和我的脚一样大,若不嫌弃,拿去穿吧。
我怎么好意思再要你的鞋呢。琉月不会女红,缝个衣服都能把手指扎成筛子,绿梅的针线好,在这方面帮了她不少忙。
绿梅大方道: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待,不必与我客气,只是一双布鞋而已,我抽空再做,这一双你拿去穿了便是。
琉月感动的要命,真是多谢你了。
外面梆子声响起,已至三更天了,绿梅打了个哈欠,很晚了,快些睡下吧,明日还有很多活儿要做。
琉月轻嗯了一声,打了盆水洗完脚,躺在铺着草席的木床上,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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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明月高悬,风清夜静。
常侧妃急匆匆走在通往前院的游廊下,身后跟着婢女芳杏。
常侧妃的头上梳着流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赤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步摇,妆容艳丽,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身上穿着海棠锦春红绫衫子,下身是同色绣连枝牡丹绉纱裙,腰间用浅红色勒帛系束,纤细如柳不堪一握,胸前的二两肉颤颤巍巍,呼之欲出,更衬得身姿丰盈曼妙,人比花娇。
前院的书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常侧妃向守在门口的总管福安道:福公公,王爷是否歇下了?
福安弯身行礼:王爷在书房处理公文,还未歇下,不知侧妃娘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福安是晋王跟前最得脸的奴才,饶是常侧妃这样的正经主子,也要给上三分薄面,她侧目看向芳杏,芳杏会意,立即呈上一只绣花荷包。
常侧妃含笑道:本妃为王爷准备了宵夜,劳烦公公进去通传。
福安笑眯眯接下荷包,奴才谢娘娘赏赐,娘娘稍后。
不一会儿,福安出来,向她道:王爷让您进去,请吧。
多谢公公。常侧妃从婢女手中接过食盒,款步入内。
书房布置得简洁雅致,中间的檀香木小几上放着一只鎏金狻猊香炉,淡薄的熏香缕缕飘散,旁边多宝架上摆着书籍和各式奇珍古玩,临窗放了一盆名品兰花,窗下搁了一方黄花梨软塌,供休憩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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