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什么都不做,下场只会更可怕。
傅锦仪的袖子朝前一扫,眼看要将桌上的茶碗碟盘通通扫落,上首的太子妃却很突然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太子妃比她只年长一岁,一双手却生得细嫩小巧,不盈一握。太子妃的手指轻轻扣在傅锦仪的手腕上,那力道都很软,傅锦仪却猛地僵住了。
她不敢再动了,抬眼看去时,太子妃一双眸子轻轻地望着她。
太子妃什么都没说。但她随后松开了傅锦仪的手腕,端起桌上的茶盏送到嘴边。
傅锦仪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唯有理智告诉她:不能动,不能动。太子妃既然阻止她,那就一定有了应对之策。太子妃殿下能在风声鹤唳的宫廷里站稳脚跟,心思城府绝不是自己能比的
傅锦仪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将茶水送进了口中,当然,身侧的梅公主也一错不错地盯着。很快,太子妃放下了茶盏。
傅锦仪低头去看,那白玉瓷杯里的茶汤已经少了一半。
她心内忐忑不安,太子妃却笑道:荣安县主的茶艺精进,本宫很满意。说着命令道:六妹妹和荣安县主服侍本宫妥帖,本宫今日也高兴,便赏赐你们二人。来人,将本宫匣子里那一对碧荷缠丝羊脂玉镯子捧上来。
便有宫人们捧了镯子上前,只见是温润的羊脂玉,外头用金丝扭成几朵盛开的荷花,玉质通透,做工精巧。太子妃这样高贵的身份,出门在外后头跟着那浩荡仪仗不全是摆设着给人看的,那些下人们手里都捧着衣裳、拂尘、玉瓶、胭脂等各色物品,能够保证主子不管走到哪儿都能随时更衣梳洗,这首饰匣子也是带着的。
这一对玉镯子一瞧就是宫中贡品,傅锦仪和梅公主不过捧了一杯茶就得到这样贵重的赏赐,不由都愣住了。而太子妃已经笑着先拿起其中一只,套在了梅公主手上;又示意傅锦仪拿走另外一只。
梅公主自然不敢推脱,她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傅锦仪不过顿了一顿,也伸手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镯子。随后,两人跪地朝太子妃拜谢。
太子妃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六妹妹是太子的亲妹妹,手足情分,非旁人可比,我这个做嫂子的又怎会怠慢你呢。还什么出身卑微,你是天之骄女,是皇上的血脉,即便你娘亲是宫奴出身,也不会改变你身为公主的事实。日后六妹妹还是多来东宫陪我说说话,我不会亏待了六妹妹的。
梅公主方才为着劝太子妃喝茶,一番话说得楚楚可怜,谁料太子妃一张利嘴可不在她之下,亲亲热热地几句话又把她顶得哑口无言。太子妃面上挂着盈盈的笑,梅公主虽然忐忑,还是连忙跟着笑道:太子妃殿下如此照顾我,我实在感激不尽
好了,你年纪小爱热闹,不必陪着我们枯坐,还是快过去瞧那些姑娘们作诗去吧。太子妃似乎并不想给梅公主说话的机会。她轻巧地笑着推开了梅公主的手,看梅公主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笑道:若是妹妹不喜欢诗文,不如去折两支金盏菊过来,冯家的菊花很得我的心意,只是我自个儿怠懒,不愿意走动。
太子妃这是吩咐梅公主去摘花给她。
先前梅公主还与她亲亲热热,这会儿得了吩咐,总不好推脱。梅公主在同样忐忑的心绪中,不得不从上席的位置上退了出来。
傅锦仪没有一同退下。而随后,太子妃抬眼看向了她,淡淡道:县主陪着本宫说会儿话吧。
傅锦仪连忙坐在了太子妃身侧。太子妃依旧端然坐着,再次伸手端起了茶盏那不是方才梅公主敬的茶,而是太子妃身侧的女官新换了杯子给倒的一杯茉莉花茶。
太子妃从容地喝着茶,放下茶盏的时候,太子妃的手掌一翻,轻轻将自己的衣袖伸在了傅锦仪跟前道:县主不需要担心,方才那口茶,我怎么可能喝进去呢。
傅锦仪一眼瞧见了太子妃袖子上的一滩水。
她心里一松,这才道:原来是我虚惊一场,还以为殿下真的喝进去了。
若不喝,便不能如她的意,她不知还有多少招数等着我呢。太子妃轻轻地道。傅锦仪却疑惑道:太子妃殿下也知道梅公主不安好心?可是梅公主难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梅公主当真想要谋害太子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梅公主出身卑微,太子妃却是天底下除太后、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两人身份天壤之别。真出了事,梅公主这条命怕是都要赔上。
她不过一个小卒子而已,真正关键的人物又不是她。太子妃轻声道,却又叹息一声:怕是这一回他们谋划地很是周全,梅公主成竹在胸,根本不必顾及事后会如何,胆子也就放开了。
傅锦仪听得头皮发麻。
谋划周全?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太子妃殿下都知道了吗?我只瞧着,梅公主特意用这杯清茶陷害我,应是想要将我当做替罪羊的。
太子妃闻言苦笑一声。
此时旁边离得近的几位贵女都被太子妃身边的女官刻意支开了,左右都是太子妃的心腹。太子妃环顾四周见并无异样,才一动不动地轻声对傅锦仪道:荣安,你方才不顾自己的安危上来给我扫那一杯茶,你这份心我记下了,今日之事我也不瞒着你。宫中六皇子与冯氏女成婚,我身为太子妃却出宫来冯家赴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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