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做的,是利用自己得到圣上宠爱的优势辅佐豫王夺嫡,而不是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傅锦仪一个臣女身上!更何况,傅锦仪可不是什么一捏就死的蚂蚁,她是个硬骨头。昭娇几次出手都没能成功不说,阴险狠辣的名声反倒越发严重,遭到许多臣民的不齿和鄙夷。甚至连圣上都因此申饬过她。
这一回梅公主上书也是一样,圣上是什么人物,难道看不出昭娇的把戏?一个臣女怎么能有胆子谋杀七公主?圣上不过为了铲除太子党赐死傅家罢了,只是事后,少不得又要怪罪昭娇任性残忍。
傅锦仪这一死,昭娇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傅锦仪的心底冒出无限的疑惑。她不甘心,因为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死!
连死都死不明白
傅锦仪握住毒酒的手颤抖起来。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边上的武士们都是看惯了生死的,一瞧她面色犹豫,便立即上前摁住她的手,捏着酒杯往她口中灌去。傅锦仪拼命挣扎,毒酒打翻在地,冒出一串剧毒的白烟。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冷面统领大怒,亲手抄起白绫,命几位亲兵摁住傅锦仪。
傅锦仪满面惊恐,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白绫缠在自己颈上。
不!她大喊。
她终于要死了。她不甘心,可她又能怎样?
她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下一瞬,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只见一个年轻白面的小太监疾步奔来,手中捧一明黄圣旨。众武士见此都是一惊,也顾不得傅锦仪了,纷纷跪地接旨。小内监高声道:圣旨到!太子妃殿下呢?请殿下前来接旨!
众人闻言更是惊诧了。这陈氏已经被废,御前内监何以尊称为太子妃?若说是喊错了,这是绝不可能的宫中不允许出现这样的错误。
吃惊与费解的气氛中,陈氏还是被再次带了出来。她披面散发跪在当场,小内监见人都到齐,才清了清嗓子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皇帝诏曰:七公主之死,明察不怠现因证物不足,太子妃并荣安县主,暂禁足宗人府,非诏不得出!说罢,将圣旨干脆地塞给了太子妃,道:咱家来得及时,这荣安县主还没赐死吧?
跪着的冷面统领脸上一抖,忙道:不敢,不敢!县主未曾就死!
内监方才笑道:那就好!一壁说着,拱手朝上拜道:这可是上头要留的人,若真死了,咱家还不好交差呢。太子妃废黜的旨意,也已经被内阁阁老们压下了。如今也是好巧,圣上改主意了。
刘统领听着,额头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废黜太子妃的旨意已经传了下来是不错,只是圣上却在最后关头收回成命?
身为一个身份并不算高的武士队长,刘统领的心里七上八下地。他是豫王的人,也是奉豫王的命令要早日解决掉关押在此的太子妃,这才会迫不及待。只是想不到
圣上是什么意思?
先是废黜了太子妃,却很快以证物不足的理由,收回成命!难道,圣上对七公主被杀害的大案有了怀疑?难道,豫王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
刘统领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些上位者之间的倾轧,也不是他一个区区六品的武将能猜透的。
既然如此,卑职领旨!刘统领连忙带头叩首。
行了,按着圣上的意思,太子妃殿下和荣安县主仍旧关在宗人府,你们日后严加看守吧。小内监挥挥手道。刘统领连忙诺诺称是,又在小内监的命令下很快退到了院墙外,重新分散为十数个小队驻扎周边戍守起来。
院子里的两个女子死里逃生,皆面目呆滞地跪着。
太子妃陈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半晌才磕了一个头,喑哑道:叩谢圣上隆恩。一旁傅锦仪脖子上还缠着一根白绫,她更是浑身僵硬,在太子妃的搀扶下才能够堪堪伏地磕头,却是说不出话了。
傅锦仪瘫软在地上。
那小内监是御前的人,这样的场景可是见得多了。他年轻的面庞上浮着轻松的笑,朝太子妃道:殿下,这是喜事呀。您和县主不单保住了命,连封号也保留着,这可是咱们圣上的隆恩了。
小内监虽然年轻,说话做事却有几分傲气,方才那六品武将刘统领待他也是恭恭敬敬,想来此人应是个有官位的宦官,在圣上面前也有脸面的。
太子妃唇角哆嗦,勉强道:圣上明察秋毫,一定会查清我等的冤情的。
冤情?小内监轻声笑了:所谓冤还是不冤,端看圣上的意思。这宫里头,真正重要的永远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圣上的心思。殿下想必比奴才更清楚这一点。
小内监轻飘飘的一句话,使得太子妃刚缓过劲来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圣上其实根本就不想知道真相。
七公主只是一个被忽视的女儿,她的生死无足轻重。而左右自己和太子殿下两人命运的,也不是所谓的谋杀案。
圣上的心思呵。
太子妃用力地咬了咬嘴唇,终于无奈地垂下了高贵的头颅,艰难道:周掌监,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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