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那就去看看吧。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跨。
李氏和国公爷都糊涂了。
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啊?找着了符纸是那些灵符吗?
还未来得及思索,徐太后已经急急地跟随那位女官前去了。不多时,国公府众人在其后追随,只见徐太后一路去了据此不院的南墙小院。
太后娘娘原来是想看您年幼时居住的院落呀!国公爷在其后叫道。
徐太后一声不吭,领着众人信步走进小院。
小院内一切如旧,徐太后对这里的摆设既熟悉又陌生。她离开这个地方很多年了,但年幼时跟随生母居住的记忆,却是一生中最贵重的珍藏。她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权势还有荣华,但她的生母已经死了,寻常人唾手可得的感情,她再也得不到了。
徐太后忍不住泪盈于睫。
她一步步地走进去。然而,就在她推开最里间的卧房时,她浑身一僵。
这是怎么回事!
徐太后的口中,发出一声怒火滔天的高呼。
李氏和国公爷姗姗来迟,两人被太后吓得一哆嗦,刚要说话,却在瞧见内室墙壁时,齐齐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李氏惊慌失措地道:这,这墙上
墙上都是太夫人贴的灵符!徐太后猛地一转身,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了李氏身上。
李氏从未见过这样的徐太后。
她承认,徐太后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主人,是高高在上的凤凰,是她的主子。徐太后也很久没有把她当做母亲,看向她的目光,永远是高傲、漠然、不屑一顾的。
但
如此时此刻这般陌生、冷冽、狠毒的目光,李氏还是第一次看到。
太,太后娘娘李氏跪了下去。那是一种恐惧到极点的本能。
徐太后根本没有考虑什么嫡母不能跪拜之类的规矩,她静静盯着李氏的面庞,冷笑:太夫人,你本应当贴在你家少奶奶屋里的符纸,如今找到了,在哀家生母的房间里。这也就罢了,哀家很想问问太夫人,为何贴上去的符纸根本不是什么平安符和镇宅符,而是驱鬼符呢?
***
李氏魂不守舍地跪在地上。
她身边跪着的,是国公爷、徐荣、徐敏等徐家上上下下的主子们。从前,他们都为自己是徐太后的亲族而感到骄傲,可现在,他们唯一感到的只有恐惧。
徐太后端正坐在女官们搬来的椅子上,神色平静而冷漠地俯视堂下跪着的人们,如同俯瞰一群蝼蚁。
这样的场景她经历过无数次了,从一个不起眼的亲王妃,到太子妃,到皇后,到太后,她前行的路上有无数的敌人倒在脚下。每一次赢的时候,她都会这样俯瞰着自己的敌人,欣赏他们的绝望和哀求。
但这一次,她面对的是和自己流着同样血脉的亲人们。
母亲。徐太后站起来,朝李氏微微福了福身子:这是哀家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也是最后一次给您行礼了,以后,哀家再也不会这样做。好了,徐太夫人,你现在告诉哀家,哀家的生母何夫人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回应徐太后的,是长久的死寂。
没有人敢说话,偌大庭院里唯一的动静是李氏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太后娘娘问话不答,是大不敬!太后身侧一位掌事女官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李氏被这个声音吓得几乎晕过去,哇地一声嚎哭道:太后娘娘,臣妇冤枉啊!冤枉啊臣妇从来没有害过何夫人啊!那些驱鬼符是有人做了手脚,不是臣妇的东西,臣妇冤枉啊
徐太后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冤枉么?那这个老和尚呢?徐太后伸手指着一个被宦官们架着的老者。
那是个枯瘦的老人,年纪十分地大了,但奇异的是太后口称他为和尚,他却是个留长发、披道袍的老道士。
太后娘娘,小人说的都是真的!这位曾经是和尚的老道士高声叫起来:小人现在是个道士,但四十五年前的时候小人还是个和尚!小人曾卖给晋国公府的大夫人驱鬼符纸,这位夫人正是当年的买主,小人绝不会记错!因为这可是小人这辈子最大的一笔买卖呀,正是因着这笔生意,小人足足赚了一万两银子,自此发家致富,买了五百亩水田,还有
别看这老道士年纪大,说话倒是硬朗。边上两个宦官一壁搀扶他座下,一壁道:够了够了!只说有用的,别扯那些杂七杂八地!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太后娘娘要赏赐你的金子是跑不了的!
老者听着闭上嘴,一壁笑呵呵地点头致谢。
徐太后冷眼看着李氏,突地嗤笑一声。
太夫人,这些事情你还记得吧?四十五年前,哀家的生母过世了。等哀家长大后,你告诉哀家,是那个姚氏谋害了她,而姚氏也因为这件事,被哀家的父亲一同处死了。哀家现在很费解,你既然是何夫人的嫡亲表妹,又在这徐家府邸里和她相互扶持多年,她过世时本该用往生咒,又为何要用驱鬼符啊?若说你是为了驱那个姚氏的鬼魂,这也说不通,因为处死姚氏是父亲的命令,不是你!姚氏要索命也该找杀她的人,不该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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