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早已嚎啕大哭。
皇儿啊!你,你太大意了!你怎么能将这孩子一个人扔在明觉寺呢!徐太后大哭着斥责道:你自登基后就忘记了哀家的教诲,你做事情不周全啊!现在这孩子已经没了!你虽年过三十但膝下子嗣不丰,这么好的孩子,一夜之间就你是真龙天子,是上天选中的人,这种时候你应当亲自陪着他,庇护他,无论是小人还是鬼神都不敢靠近!
许是被徐太后的哭声所感染了,皇帝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捧着脸痛哭起来。
母后,朕错了,都是朕的错啊!从前听弘安大师讲经,朕知道,是朕造了太多的杀业,才报应在了朕的孩子身上!有一件事朕一直不敢回禀母后,当年朕对先皇投毒,先皇七年之后才查出来先皇废黜朕的储君之位的前一天晚上,曾对朕下过诅咒!先皇指着朕,骂道,朕作为儿子毒杀父亲,报应就会加之到朕的子孙上!朕将不会有子孙的缘分,不是皇子谋杀朕,就是朕克死皇子这孩子的病,都是朕的错啊!
徐太后怔怔地望着他。
不,不是这样的皇儿!这话日后不可再说了,谋害先皇的人是李澄,不是你!徐太后咬着牙:你已经是天子了,天子没有错!就算有,那也是他人的过错!至于先皇他只是一个平庸无能、又愚昧荒唐的君主!他真要报应你,就报应在哀家身上吧!
皇帝早已泣不成声。
皇儿啊,你还是快去瞧瞧哀家那可怜的皇孙吧。徐太后悲怆地劝他道:那孩子是清晨时分走的,他一定很想见见你莫要太伤心了,孩子日后还会有的,还有皇后,她身为母亲才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你若再如此悲切,又要如何宽慰皇后呢!
第七十四章 太后病得不轻!
徐太后自皇帝登基以来,和陈皇后只是当着众人的面维持慈和,平日里早已互相怨怼。尤其徐太后自恃长辈身份,在皇帝面前提及陈皇后是绝没有什么好话的,今日如此体谅陈皇后,倒是翻天覆地的头一遭。
这也是徐太后多年养成的习性了对待濒临死亡、或是失去了一切、或是落魄至极的对手,她一向宽宥仁慈,只因对方已经被她踩在脚下再也无法翻身,再施舍一丁点儿善心又有何妨呢?
皇帝原本兀自痛哭,徐太后几句话入耳,他倒是声色一顿,喑哑道:母后说什么?皇后?呵,她有什么可伤心的!
皇帝低沉的声色里透着毫不遮掩的厌烦与嘲讽。
徐太后却是听傻了。
皇,皇儿!你,你莫不是悲伤过度,连脑子也糊涂了罢?!她睁着眼睛道:皇后是孩子的母亲啊皇儿,你再如何对皇后不满,如今她却正悲痛欲绝,你可万万不能苛待她呀!
李沣的哭声止住了。他侧目看着徐太后,眯眸道:母后今日倒是惯会体恤皇后。只是朕的皇儿出天花病逝一事,母后难道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怀疑?
皇帝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使得徐太后本能地心虚起来。毕竟三皇子的死是她
徐太后深知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个极聪慧又心狠之人,忙收敛情绪,强撑着道:怀疑什么?皇儿是在怀疑皇后?是,宫中皇子但凡有个三长两短,虽有天灾,但更多是人祸!只是三皇子乃皇后唯一的亲子,皇儿怀疑谁也不该怀疑皇后
徐太后絮絮地解释着,刚一抬头,却瞧见了李沣呆滞而震惊的神色。
母后!李沣瞪圆了眼睛:母后,真正伤心地糊涂了的人,是您吧!昨日出天花暴毙的,哪里是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而是朕的长子啊!您,您怎么
徐太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母后,母后!皇长子已经病故了,您可不能再出事了啊!李沣真正地惊恐起来。情急之下,他猛地攥住了徐太后的手腕,急急趋前几步上了小灵堂的台阶,指着灵堂正中供奉的棺椁道:母后,你亲眼瞧瞧啊!这是你的长孙,不是三皇子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徐太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用一种难以置信、又似乎超脱世外的目光望着皇帝。
你自己看!你看这里面躺着的人究竟是谁!李沣慌乱之下,一手大力推开棺盖。那漆黑如子夜的棺盖里头,因着光线的缘故并不能看清里头人的面貌,然而,任何有脑子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那是一具瘦瘦高高、身形稍显青稚的少年尸身,绝不会是一个两岁幼儿的!
徐太后望着皇帝。半晌,似乎是本能的驱使,她低头,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轻轻一瞥。
这一瞥,徐太后的喉咙里猛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徐太后嘶哑的尖叫声响彻大殿。
李沣几乎被她吓傻了。
传御医,快传御医!太后已然神志不清了!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高呼。李沣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茜素红浮光锦凤袍、面容光洁姣好的女子徐徐步入。在宝殿神佛所映衬的金光之下,这位女子神色从容恬静,步履袅娜,如同神妃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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