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珊如实叙述一番,拎起钱袋,“这是官家赏的。”
慕夭毫不客气地扯开钱袋,“嗷”了一声,捂住嘴,“官家果然出手阔绰。”
里面装的全是真金白银。
这袋钱成了烫手山芋。
慕夭比宝珊胆子大,把钱袋塞进包袱里,“反正是赏赐,又不是偷的,不必心虚。”
两人又趴在窗缝前,偷瞄楼下的情况。
聊了小半个时辰,官家拍拍慕时清的手背,“先生此去游历,别太久,赶在除夕前回来,陪慕相热闹热闹。”
宰相府人丁兴旺,不差他一个,但官家的话合情合理,慕时清点头,“会的。”
“那就好,到时候,朕在宫中设宴,先生也要到场。”
“好。”
两人携手走到客栈门口,身后跟着众多侍卫。
明日还要早朝,慕时清没有多留官家,与之道别时,斟酌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站在开满蔷薇的花墙前,目送车队离去,慕时清掩在衣袂里的手渐渐收成拳,平静的眸光也不再毫无波澜。
等他进了客栈,才发现桌子上平放着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身衣衫,还有一枚御赐腰牌,有了这枚腰牌,可随意下榻在各地的驿馆。
收好腰牌之际,余光瞥见两抹身影步下旋梯,其中一抹身影让慕时清愣了一下。
自己的侄女慕夭。
慕夭扑过来,抱住男人手臂,“怎么这么巧,二叔也要南下吗?”
看她夸张的样子,慕时清就知道她早已发现了自己,“你可让你爹好找啊。”
知道二叔不会把自己绑回去,慕夭语气略带撒娇道:“我还没去过二叔说过的那些名胜呢,怎么能这么早嫁人!”
二叔南下能有什么事?除了寻找邵家小姐,就是游历山川河流,慕夭临时改了主意,与其她们三人游历,不如跟着二叔一起,还省了规划路线的精力。
若是二叔不带着她们,她就耍赖,反正她这辈分的兄弟姐妹里,二叔最疼她。
慕夭开始对着慕时清耍宝,非要慕时清带她们一起走。
慕时清蹙着眉头扯开她的手,她就再梏住,嬉皮笑脸地说着软话。
看着这样相处的叔侄,宝珊只有羡慕的份儿,能得这样的长辈宠着,是种怎样的体验?
最终,在慕夭的软磨硬泡下,慕时清答应带着她们游历一段时日,也仅限于一段时日。他是孤独的隼,习惯独自翱翔。
客栈外时不时传来狼嚎,还依稀听得见犬吠,可客栈外面除了几辆停靠的马车,再无其他。午夜时分,食客们全都回了客房,店小二一边用抹布擦桌子,一边打哈欠,心想今晚应该没有客人上门了,“掌柜的,要不要关门?”
掌柜也在账台前打瞌睡,闻言点点头,“关上吧,应该没人了。”
店小二走到门前,刚拿起门栓,忽然发现草丛里出现了一双双发光的眼睛。
“狼...掌柜的,有狼...”店小二吓得退进屋里,不敢大声讲话,怕激怒“狼群”。
一听这话,掌柜立马清醒,“快关门。”
店小二哆哆嗦嗦去合门板,正当门板即将闭合时,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从外面按住了门缝,“住店。”
不等店小二用力,陆喻舟一把推开门扉,慢慢走进来。随着他迈进门槛,那些发亮的眼睛随之现形。
仔细一看,掌柜和店小二才松口气,原来是猎犬。
店小二抚着胸脯道:“客官怎么带了这么多狗啊?”
脱去薄氅,陆喻舟向上打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们这里住店,需要登记路引吗?”
“这是官府的要求,小店一直照办。”
陆喻舟又道:“可有一名叫慕夭的女子入住?”
卖身契没有印戳,换不了路引,宝珊若想住店,要么使用假身份,要么扮作慕夭的婢女,为了方便起见,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会儿有官家的车队在,陆喻舟不便进来寻人。途中遇见山匪时,听御前侍卫禀告说,官家是来跟慕先生告别的。
适才潜伏在暗处,只瞧见官家离开,说明慕先生还在客栈内。
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家客栈,陆喻舟并不认为慕先生与慕夭是商量好的,再来这里汇合,但官家的动静闹得不小,慕家叔侄定是已经碰过面了。
他不确定慕先生是会向着自己的侄女,劝他放弃宝珊,还是袖手旁观,但以慕夭磨人的本事,慕先生多半会偏袒她。
若慕先生出手阻拦,出于师徒之礼,他也要给恩师这个面子,毕竟宝珊只是他的侍女,而非妾室。
然而,他的心里是不情愿的,费了这么力气,不就是要把那个出逃的小姑娘带回去么。
而且,在没查明宝珊的身世前,他不会让宝珊接触到官家和慕先生,这里面有旁观者的冷静分析,也有当局者的一点私心。
作为旁观者,他知道官家和慕先生都没放弃寻找邵家小姐,若是把宝珊误送到其中一人身边,很可能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先生还好,即便宝珊不是他的骨肉,他也不至于伤害宝珊,可反之呢?
官家向来心狠手辣,倘若让他知道邵家小姐为情敌生了孩子,是否会大发雷霆迁怒宝珊呢?
想要解开身世之谜,就要探知当年与邵家小姐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是谁,而更复杂的情况则是,三人陷入了不可解破的情感纠葛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