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邵婉的泪眼,以及那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诀别之言。
纵使这样,他也不后悔,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他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心上人投入别人怀抱的。
邵婉失踪十几年,他找了邵婉十几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
这枚玉佩是在江南的一座小镇上找到的,想必那里会有线索。
邵婉,等朕来找你。
次日一早,宝珊被怀里的小团子拱醒,才发现天已大亮。
阿笙搂着娘亲的脖子,笑嘻嘻道:“娘赖床了。”
怎么会......
平日都不会赖床,住在陆喻舟这里怎么会赖床?
宝珊坐起身,闻到一股香料的气息,心下了然。陆喻舟善用香,怕是往香炉里加了助眠的东西。
可阿笙为何没有陷入沉睡?
睡醒觉的小团子特别兴奋,在宝珊身上爬来爬去,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
宝珊摸了下阿笙的屁墩,柔声道:“我们阿笙没有尿床。”
阿笙努努嘴,把脸埋在宝珊的肚子上,“坏叔叔帮阿笙换的。”
宝珊一愣,没想到陆喻舟会帮“别人的孩子”换尿裤。而阿笙又穿着一条卷了十多圈的长裤,裤腰松散,被系了一个结。
阿笙拍拍宝珊的腰,告状道:“坏叔叔摸娘亲这里了。”
宝珊俏脸一臊,那点困顿全都吓跑了,“摸了...多久?”
小团子爬来爬去,也不正经八本地回答问题,看样子已经吃过了,要不然不会这么欢脱。
其实,阿笙今早兴奋是因为陆喻舟抱着他去用膳时,在灶房里遇见一个小哥哥,这个小哥哥没有嫌弃他,陪他玩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愿意跟他玩的小孩子了。
驿馆里空荡荡的,陆喻舟带钦差们又去了堤坝,说是傍晚才会回来。宝珊合上房门无所事事,那个男人只有在晚上才见得着面,怕不是要憋疯阿笙?以阿笙贪玩的性子,定然要哼唧着出去。
果不其然,没到晌午,小团子就趴在门缝上,探头跟看守的侍卫碎碎念:“阿笙想出去。”
被碎碎念了两个时辰,侍卫有些于心不忍,跟同袍商量几句,蹲下来对阿笙道:“你只准在客堂里玩,不准出去。”
门口有把守,肯定能看住一个小孩子。
得了准许,阿笙扒着门框,先迈出一条小短腿,见侍卫们没拦着,窃喜一笑,半举着两只小胖手跑了出去。
小哥哥,阿笙来啦!
可他刚跑下旋梯,就撞到一个人的腿上,磕疼了鼻子。
“小鬼,当心点。”
阿笙拽着那人衣裾仰起头,撞入一双带笑的桃花眼。阿笙发现,他最近遇见的叔叔们都好好看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小肉团子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赵澈蹲下来,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头,“阿笙?”
咦?
阿笙歪了歪头,这个叔叔怎么认识自己?
二楼客房内,宝珊被侍卫拦下,只能远远看着阿笙和陌生的少年,观驿工对少年的态度,想必这少年也是位贵人。
正当她思忖着少年的身份时,少年忽然抬眸,直直看向她,眼底星星点点,配上上挑的眼型、霞红色的锦衣,竟比邵修更像狐狸。
“阿笙。”宝珊唤了儿子一句,“回来。”
阿笙刚要去玩,心里都撒欢了,却被兜头泼了冷水。小孩子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一看就是失落极了。
见此,赵澈揉揉阿笙的头,“她是你阿娘,还是你阿姐?”
看着宝珊窈窕的身段,根本不像生过孩子的,可昨儿傍晚,他确实听见她用柔柔的声线训斥了孩子。
提起自己的娘亲,阿笙又喜笑颜开了,特骄傲地扬起下颏,“是我娘亲呀。”
赵澈弯唇,桃花眼潋滟生波,“那要听你娘亲的话,快回去吧。”
阿笙慢吞吞地迈开小短腿,一晃一晃地登上旋梯,走到半截有点累,又有点淘气,竟然趴在旋梯上,撅着腚往上爬。
小孩子总是会有淘气的一面,只是这个小胖墩过于萌憨,逗笑了把守的侍卫们。只见相貌凶冷的侍卫们翘起薄厚不一的嘴唇,憋着笑意。
宝珊稍稍侧开身,在侍卫们的视线范围里,步下旋梯将儿子抱起来,脚步没站稳,向后仰了一下,正要单手扶住旋梯的扶手,腰间却蓦地多了一只手。
赵澈扶了一把她的腰。
宝珊站稳,扭头看向眉眼含笑的少年,忽略刚刚的尴尬,道了一声谢。
赵澈手握折扇,比划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母子俩可以回屋了。
对方的目光太过高深,且身份不简单,宝珊不愿与之多言,轻轻颔首,抱着阿笙回去了。
目送母子俩进屋,赵澈转身步下旋梯,腰间的流苏玉佩来回晃动。
驿工端着托盘走上前,“殿下是来找陆相的?”
“嗯。”比起陆喻舟,赵澈显得随和许多,接过托盘上的盖碗,随意坐在一把椅子上,“陆相何时回来?”
“傍晚时分。”
为了避嫌,赵澈根本不会接近堤坝,听驿工此言,有点无奈,“行了,你去忙吧。”
驿工哪能把尊贵的九皇子晾在这里,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试问道:“小的给殿下收拾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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