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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知何种原因,她突然与邵家解除婚约,离家出走,整整十年杳无音信,等人们再听到她的名字时,她已经成为富甲一方的药商。
    月明星稀,陆喻舟带着钦差返回驿馆,途中,钦差们不满抱怨,说一定是有人故意放迟了官家到此的消息,在给他们穿小鞋。
    陆喻舟缄默,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在他看来,官家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让他们一心一意处理堤坝的事宜。
    对于官家到此的目的,自有各自的猜测。
    等回了驿馆,众人簇拥着官家嘘寒问暖,却见官家脸色不好,众人心里打鼓,殊不知官家是在对着陆喻舟摆脸色。
    君臣交谈后,官家要跟赵澈去另一家驿馆,临走前,将陆喻舟叫上马车,又与之谈了宝珊和孩子的事。
    陆喻舟面色淡淡,等官家的车队离去,没急着回房。
    宝珊抱着阿笙出屋透气时,就见他一个人坐在大堂的桌子前,安静地吃着馄饨。
    阿笙睡饱了,趴在宝珊肩头,指着楼下,“坏叔叔。”
    宝珊轻轻“嗯”一声,抱着阿笙步下旋梯,走到桌前,大堂内只有一个驿工,宝珊也没避嫌,单刀直入地问道:“官家跟你提过了?”
    陆喻舟抬起头,如玉的面庞被大堂内昏暗的灯火笼罩,看不出情绪,“你可以走了。”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好处吗?可陆喻舟是那么容易打退堂鼓的人?
    宝珊又问:“大人可以保证以后都不纠缠于我?”
    像是听了什么笑话,陆喻舟用锦帕擦了一下嘴角,优雅斯文地像个君子,“我不会主动找你。”
    宝珊没有多想,抱着儿子就走,右肩的小包袱已然收拾好了。
    看她背影决绝,毫不犹豫,陆喻舟用指尖敲打桌面,淡淡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同你讲。”
    宝珊脚步未停,根本不想同他交流,却听男人语调徐徐道:“我查到了你的身世。”
    一句话,似乎惊起千层浪。
    宝珊骤然停下脚步,顿了半晌转过头,“你说什么?”
    陆喻舟收好锦帕,起身走向旋梯,“想知道就跟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但凡你迈上台阶,就没有回头路。”
    这话带着浓浓的暗示和警告,在折磨她的心。
    若非今日所见所闻,宝珊是不会信他的话,也不会受他威胁,可玉佩的线索勾缠着心智,驱使她僵硬地转过身,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阿笙看着娘亲怪异的举动,用小胖手揪揪娘亲的耳朵,“回府。”
    适才说好的,娘亲今晚就会带他回府呀,怎么又不回了?阿笙蹬了蹬腿,语气有点着急,“阿笙想回去。”
    宝珊把他放在廊道上,蹲下来拍拍他的后脑勺,“阿笙想见外公和外婆吗?”
    阿笙一愣,之前常听娘亲提起外公,说外公是一位温润端方的君子,是他在襁褓之中时最喜欢的人,外公的模样已在他幼小心灵中幻化成了白鹤,是他最崇敬的人。
    “想。”小团子腼腆开口,带着稚气。
    宝珊俯身抱抱他,“那你跟侍卫叔叔在外面等会儿娘亲,好吗?”
    能见外公,阿笙自然是欢喜的,对手指道:“那娘快点带阿笙去找外公外婆。”
    “好。”
    宝珊将阿笙托付给门口的侍卫,自己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提步走进客房,反手合上了门。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陆喻舟没有回头,站在面盆架前净手。
    宝珊走到他身侧,“可以说了吗?”
    陆喻舟扯下帨帕,擦掉手上的水珠,并没有要开口讲话的意思。
    说来可笑,明知道他将对付朝中对手的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却还是走进了他的“网”中。
    “大人到底要怎样才肯说?”
    陆喻舟走到屏风后,不疾不徐道:“宽衣。”
    他自认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缃国公府那样一个深宅大院中,良善会成为人的软肋,会被狠狠扼住喉咙。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从出生就乖戾的人,他的温和终止在被赵氏派人推下深井那晚。
    那一年,他才十三岁。
    若不是连日的暴雨让井中积了水,只怕他早成了孤魂野鬼。
    被人从井里捞出来后,他多处骨折,太医说,稍有疏忽就会残疾。他拖着重伤,控诉赵氏的恶行,却因找不到证据,被父亲狠狠掴了一耳光。之后,他昏昏醒醒持续了半月有余,等彻底康复时,他的父亲和弟弟都已被赵氏哄得服服帖帖,话里话外是对赵氏的维护。
    他忍着病痛去了外祖父家,想要得到他们的关心和信任,外祖父却因不想得罪屹安王府,将他打发了回去,还告诉他不要再起幺蛾子。
    自那天起,十三岁的少年再没有登过外祖父家的大门,如今请也请不去。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两个道理,亲情如凉水、凡事不可让。
    如今,之所以不动赵氏,并非因为屹安王府,也并非因为赵氏的皇族身份,而是......
    他要让赵氏在缃国公府的深宅大院中凋敝,一点一点品尝腐烂的滋味。
    卑劣吗?恶毒吗?
    陆喻舟靠在屏风上,低眸看着为他宽衣的女子,唇畔浮现一抹阴鸷的笑,是那种被深藏在骨子里,见不得光的冷笑。
    也是他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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