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迎接圣驾的都是朝臣,致仕的慕老宰相没有前来,当他听说官家带着一个与邵婉有几分相像的年轻女子回来后,拍了一下桌,“官家是让美色冲昏了头啊!”
坐在一旁喝茶的慕时清面色平平,心中没有因为那女子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连看都不想去看一眼。
可他心如古井,不代表官家心如止水,次日傍晚就派人来请慕家兄弟进宫一叙。
因为慕夭的事,慕老宰相有些憔悴,不愿意外出见人。见到人还要一遍遍跟人家解释寻人的进展,没有进展,有什么可聊的。
深知官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慕时清整理完衣冠,搀扶着自己的大哥坐上马车。
去往宫门的路上,慕老宰相叮嘱道:“无论官家如何激你,你都不要动怒,一笑置之才是对你、对慕氏最好的保护。”
“小弟明白。”
帝王寝宫内,官家让徐贵端上茶盏,“两位来尝尝朕从南方带回来的茶叶。”
慕老宰相饮啜一口,点点头,“色泽清透,唇齿留香,乃极品龙井。”
“还是老宰相懂茶。”官家笑着看向慕时清,“没想到这么快又和先生见面了,还以为与先生这一别,要三四个年头才能相见。”
慕时清颔首,“草民是回城探望兄长的,明日就要离开继续游历了。”
他没提去见宝珊和阿笙的事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
此刻,汴京鲜少有人知道假玉佩的后续,更鲜少有人知晓季筱和宝珊等人的事,官家意味深长地笑笑,“朕从江南一座小镇上带回一名歌姬,歌声百啭,余音绕梁,这就让她出来为两位献唱一曲。”
慕家兄弟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开口拒绝。
官家拍拍手,徐贵引着弦儿走出来。弦儿手里抱着一个琵琶,朝两人福福身子。
慕时清垂眸饮啜,没有去看弦儿的脸,倒是一侧的慕老宰相露出了怔忪的表情。
像,实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那种出水芙蓉的气质。
琵琶声起,弦儿如泣如诉地唱起老曲儿,连她自己也不知,官家为何挑了这首曲子。
官家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余光却落在了慕时清身上,见他毫无触动、一派淡然,不禁握紧了宽袖下的拳头。
一曲终了,官家让弦儿退下,对慕时清道:“她是双胞胎里的妹妹,特意领出来让先生瞧瞧相貌,先生懂朕的意思吗?”
慕时清起身作揖,朗声开口,坦坦荡荡,“官家的好意,草民心领了,但草民心中已无情与爱,不会再染风月事,还望官家见谅。”
官家气不过,不想当即动他,慕时清是声名远扬的大儒,在人们心中如皎洁的月光,若是无理由地动他,定会惹来百姓的不满,得不偿失。
而且,邵婉在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真的生了一个孩子,孩子与慕时清也是骨肉分离的现状,今生都未必找得到……
官家在回来的路上反复思考着处置慕时清的利弊,最后决定先不动他。
“既然先生不愿,朕不会强行牵红绳,此事作罢。”
慕时清心中冷嘲,面上不显露,于当晚收拾好包袱,与兄长告别,直奔江南而去。
与此同时,远在江南小镇的陆喻舟忽然收到线报,前不久派出去的密探,在某节度使的支郡上查到了太子的音讯。
第43章 外室(下)
尺树寸泓的夏日小镇, 闷热潮湿,阿笙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啃着西瓜,小嘴咔嚓咔嚓不停歇。大圆蹲在一旁, 看着小主人啃西瓜, 流出了口水。
啃完一块西瓜, 阿笙抹下嘴,起身把西瓜皮扔进纸篓里,又拎着纸篓回到屋子。娘亲被坏叔叔锁在屋里, 不能陪自己玩,阿笙拿着风筝走出来, 让小桃陪他去了花园。
夏夜无风, 阿笙热得浑身是汗,放了一会儿风筝就想跟大圆一样伸长舌头散热了,可娘亲不让他伸长舌头, 他盘腿坐在凉亭里, 双手托腮, “小桃, 我娘何时能出来?”
小桃尴尬地咳了下,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少爷要去街上逛逛吗?”
一听可以出去玩,阿笙来了兴致,也不嫌热了,给大圆拴上狗绳, 就跟着小桃和厨役游街去了。
今夜有戏班在湖边搭建了戏台, 供路人观赏,阿笙颠着圆圆的肚子,在人墙外徘徊, 却只能听见戏腔,看不到他们的模样,阿笙急得直跺脚,看向一侧的厨役,“抱抱。”
厨役扛起阿笙,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脖子上。
视线大开,将戏台上的光景一览无余,阿笙张着小嘴,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上的大花脸。
等大花脸唱完,在一阵抚掌声中,戏台后面又走出一个袍带小生,引得全场喝彩。
阿笙愣愣盯着袍带小生,开心地直拍手,稚嫩的声音淹没在人潮的鼎沸中。
回到小宅,阿笙跑进屋里要泡澡,这个时辰,娘亲都会备好水等着他进屋,可今日东卧没有娘亲的影子,倒是西卧一直没有开门。
阿笙拍了拍西卧的门,被嬷嬷连哄带骗抱去了湢浴泡澡。
西卧内,宝珊听见儿子的动静,拢眉推了一下身上的男子,却换来更为强势的求索。
自从犯了胃病,陆喻舟一直在吃素,今夜似开了荤,一发不可收拾。
整整一个时辰,宝珊双足都未落过地,直到疾风骤雨过后,才堪堪将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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