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口头答应了。
既得官家首肯,他也就没有去关注刑部大牢那边的事。谁能想,赵薛岚会盯上德妃。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疏忽。
陆喻舟想要宽慰赵澈几句,但此刻劝说的话语都太过无力,无法为人解忧。
赵澈上前揪住他衣襟,“一句疏忽就能换回母妃的命吗?能吗?!”
缃国公扼住赵澈的手腕,“有话好好说,请先冷静!”
“我没办法冷静!”
赵澈扬起拳头砸向陆喻舟的脸颊,被陆喻舟以掌心包裹。
少年收不回拳头,气得额头崩起青筋,“松开!”
看他情绪过于激动,陆喻舟忽然握着他的拳头拉向自己,用另一只手抱住他,试图让他冷静。
“抱歉,没有护住德妃娘娘。”
这些话都太过单薄,少年根本听不进去,想要退离开却被对方紧紧锢着。
眼泪止也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在陆喻舟的肩头。
陆喻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抬眸看向父亲,垂了一下眼帘。
缃国公了然,带着众人离开。
室内变得宽敞,哭声带了回音,久久不歇。
离开时,天将亮,赵澈拒绝了缃国公府的车夫,独自一人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偶有卖早点的摊贩吆喝着生意,却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他像一个离魂的人,麻木地走着,不知该身与何处,该意欲何为。
舅舅谋逆,母妃遇害,昔日的天之骄子成了落魄凤凰,一腔的抱负无处施展,满心的仇恨无处发泄,他忽然抱头蹲在地上,失去了方向。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夫瞧见街道中间蹲着一个人,直接扬起马鞭,“挡道了!”
莫名其妙被抽了一鞭子,赵澈猛地站起身,看向车夫,“大胆!”
天色昏沉,车夫没看清少年的衣着,还以为是乞丐,所以才敢狐假虎威,这会儿一见对方不好惹,立马缩了脖子,“不好意思小郎君,我以为路中间趴着一条狗。”
狗......
赵澈呵呵低笑,他现在不就是失去娘家扶持的丧门犬么,连欺软怕硬的货色都敢打他。
抬手揪住车夫衣领,将其扯在地上,狠狠给了两脚,转身晃晃悠悠离开。
一把折扇挑开车帷,车主看向动手打人的少年,调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九皇子啊。”
听见声音,赵澈扭头看去,当瞧清车主的模样后,哼笑一声,大步离开。
对方是自己昔日的酒肉朋友,如今的当朝权贵。
车主不慌不忙道:“殿下出行怎么连驾马车都没有,都失宠到这般田地了?在下刚好去上早朝,要不要载殿下一程?”
脚步未停,赵澈捏紧拳头,心里觉得讽刺,虎落平阳被犬欺,一点儿也不假。
他绝不能让自己落魄至此!
回到宫里,赵澈直接去往帝王寝宫,因一身的戾气,宫人都不敢拦他。
官家正在质问刑部尚书关于德妃被带走的事,一见赵澈进来,敛了眼中怒火,对刑部尚书摆摆手,“退下。”
刑部尚书躬身退至门边,与赵澈擦肩时,紧张地直抹额头。
内寝只剩下父子俩,官家指了指窗边,“坐那,咱们聊一聊。”
赵澈闷声走过去,压着衣袍坐下,看起来很颓废,偏又带着一股狠劲儿。
官家一直知道这个儿子并非外表那样乖顺无害,淡声道:“德妃的事,是朕错信于人所致,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
赵澈冷笑,“我只想要母妃。”
“十八九的人了,别说些稚气的话。”
赵澈悲从中来,看着官家问道:“若将母妃换作邵婉呢,父皇也会这么理智?”
“混账!”官家怒指着他,“这件事跟邵婉无关,不许你把她牵扯进来。”
赵澈嗤一声,闭眼靠在椅背上,放弃沟通。
长久的沉默过后,官家提议道:“人都要向前看,而皇族子嗣的前方是权力,对于我们,没有权力寸步难行。”
赵澈动了动眼帘,只听官家接着道:“想必你现在最恨的人就是明越帝姬,朕也恨她,即便她能活着回来,朕也不会再重用她,会收回她手中的皇城司职权。”
聪慧如赵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有话。
官家转着鸡心核桃,看向闭眼的少年,“因辰王的事,朕本打算诛你们九族,但你大义灭亲在先,又才华横溢,朕打算对你格外开恩,还要奖赏和补偿你。”
赵澈睁开双眼,与官家对视,“怎么,父皇打算将赵薛岚的职权转交给儿臣?”
果然是只小狐狸,官家没有绕弯弯,干脆问道:“想要吗?”
联系自己的处境和今日的狼狈,赵澈怎会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代价呢?”
官家喜欢聪明人,挑眉道:“代价是,与太子对立。”
这倒让赵澈有些惊讶,但冷静下来细想,也能品出其中玄机。
太子归朝掌权后,限制了官家的自由,这无疑是在抹官家的颜面。
官家强势惯了,怎会甘于被尚且还是储君的儿子管制。而且,邵婉尚在人世间,官家对邵婉和慕时清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让赵澈加深意识,官家强调道:“朕容你接管皇城司的情报机构,许你无尚权力,但你要唯朕的命令是从,不可背叛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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