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冷若冰霜,“黄超,你前阵子才在前院找了女工养在外面,此事人人皆知。你是什么人,一查便知道。在公堂上撒谎,一旦追查出来可是罪加一等,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士官蹙眉问他,“黄超,你有没有撒谎?”
黄超说,“大人,我昨日是叫她上会客间一趟,有过这么一回事。起因是她在用午膳时大肆编排前院的其她女工,我是出于给她留颜面的目的,才特意让她单独前来,想私下里敲打她一番便揭过此事算了。不想到了以后,她却是引诱我做错事。她明知我有妻儿,还如此行事,您说到底是谁的错?”
温含卉听他颠倒黑白,积蓄的怒意冲破压抑住她的羞耻,这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错,她绝对不会给黄超将此事糊弄过去,“黄超,你说我引诱你,实则是你在递给我的茶水中下药,让我浑身无力,然后你强迫我,把我拉进偏房里意图不轨,如今我身上还有你的抓伤!我有人给我作证是你单独叫我到会客间,有郎中给我作证我中了迷药,前院所有女工都看到我是衣裳凌乱地跑出庄园!你下迷药计量重,行歹念时,甚至没有想过我的死活,你犯了罪,竟然还想倒打一耙?”
黄超故作惊讶,“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你是苦主,但你也不能因为抓不到凶手就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啊?温含卉,我们家对你可是有恩的,你为何要破坏我和阿玲的关系?”
温含卉气得胸膛起伏,她抬手指黄超,“你敢指天发誓你从未碰过我吗?”
黄超轻松一笑,当即将食指中指并在一处指天,“我从未碰过你,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温含卉的眼泪乍然从眼眶中迸出,“我以为你至少有为人最后的礼义廉耻,我甚至想过以前提拔我的黄超哥会不会只是一念之差犯了错,可是你如今字字将我往悬崖峭壁上推,看来一切都是我多想了。你以前对我所谓的赏识,也不过是想将我据为己有,让我变成想婷姐一样任你摆布的外室。”
黄超仍是面色淡然,“含卉,说话要讲证据。”
“好!”温含卉激动的情绪宣泄出来后,缓缓回归平静,“刚刚黄超指天发誓说他没有碰过我。”
“但是我右手的纱布下,是一处被瓷片反复割裂的伤口,是我中了迷药后为了保持清醒逃跑,砸碎了会客间的紫砂壶,自己割开的。”
温含卉解开绑在伤口上的结,露出内里翻红的皮肉和隐约可见的森森白骨,“我是一个女工,我赖以为生的本事就是织布和刺绣,这是一个很深的伤口,弄不好我以后都没有办法拿针线和推织布机。”
“这块瓷片在我手中。”温含卉摊开另一只手的掌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带干枯后褐色血迹的瓷片,“紫砂壶是稀有物件,黄超平日里用以接待商客的行头排面,是可以追查出来他有这么一套器具的,而如今又为了掩盖罪行,在这个节骨眼上恰好消失的。只需要找昨日拜访过风华纺织坊的商人一问便知真相。”
“我拿着这样一块瓷片,在挣扎逃跑中,为了摆脱他的钳制,划到了黄超的小臂内侧,我要求当堂验伤。他既然说没有碰过我,这个伤口又是如何凭空出现在他身上?”
士官面色沉了下来,当庭勒令士兵察看黄超臂内情况。
在士兵堪堪要触碰到黄超衣袖时,他忽然挣了一下,“我要求私了。”
“我不同意私了!”温含卉双目炬炬,审视着他。
黄超亦看向她,“含卉,我对你有恩,你是想要至我于死地吗?”
陆安出声打断黄超,“大家都是遵守道德律法的百姓,怎么到你这里公事公办就成了要置你于死地了呢?是你自己断送了你自己的前途。”
黄超狂笑一声,“陆安,你这种人谈什么道德,喜欢上养你的女人,你还有什么道德可言?你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你还谈什么律法?”
温含卉来不及深思,陆安就走上前,以不轻不重的声音,缓缓对黄超说道,“黄超,你真的要在孩子面前丢尽为人父亲的尊严吗?这样孩子以后想起父亲来,永远都是他狡辩丑陋的嘴脸。”
“坤坤还看着你呢。你再这样,他永远会以你为耻,永远会因为自己的父亲抬不起头来。”
像是一把刀扎进他心中,黄超刹那眼红,他看了眼坤坤,抿起嘴无言,安静地将手递给士兵。
士兵将上好的丝袍撩开,里面的伤口赫然露出。
这是铁证,黄超辩无可辩。
第56章 她没有错(下) 一家之主大人。
黄超选择在坤坤面前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提出想要回避家人的请求,被带到偏房交待自己的犯罪经过。
意图强/暴妇女,当庭藐视律法, 撒谎抵赖,他被判处十年牢狱。
被士兵戴上镣铐送往监牢时,黄超留下眼泪,扭头对胡玲说, “阿玲, 是我一念之差, 我对不起你和坤坤。你若愿意等我, 我出来以后继续和你一起过。你若不愿意等我,我也同意签和离书。”
胡玲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消失在通向监牢的石径路上, 未执一词。
一切尘埃落定,黄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温含卉抱着陆安嚎啕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拿起针线刺绣, 夜里不会不会反复的做那时的噩梦,可是她知道噩梦的终点是她为自己争取到了公道, 是陆安牵起她手的坚定不移,是她梦醒后还有明天可以疗伤, 可以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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