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有什么闪失,毕竟,现在他的命还挺值钱的。
第二日一大早,长梧率了六七辆大车来接人,他媳妇鲁氏和三岁的长子也来了,盛紘紧着叮嘱了长梧几句。盛紘自己带的护院之类也坐了七八辆车,亲戚们互相简略寒暄了几句,便上车起行。
一路上车马辘辘,长梧在外骑马,盛紘身边连个说话的也没有,实在枯燥无味。好容易上了船,他与长梧倒也能说上几句军中的事,他家的周哥儿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懂得讨盛紘喜欢,几天下来,盛紘被哄骗去不少玩物,说来可笑。
此后几天,浪平船稳,陆陆续续停过了石州,济宁,商州和淮阴,长梧很高兴地告诉盛紘,这般好风头,大约再三四天便可到了。
这晚风停浪静,长梧索性叫人将船停在水中,歇息一晚上,还从岸上的渔夫那儿要了些河鲜,与盛紘叔侄两个把酒言欢。盛紘心里算了算,想着怕就是今日,便道:吃着鱼虾也就罢了,且不必饮酒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水上也不安稳。
长梧是晚辈,自然不能否定,因道:二叔想是怕水匪?却也不假,只是鱼虾蟹性寒,侄儿便着人熬些姜汤来驱寒吧。
两人虽未饮酒,却也边吃边聊,直至夜半。盛紘估量着长梧媳妇和儿子都睡下了,加上也怕有什么闪失,便道:你在这里凑合一晚吧,别惊醒了周哥儿。
长梧想想也对,便喝了碗姜汤,在一旁的卧榻合衣睡下。盛紘也吹了烛火阖眼,却不敢真得入睡,佣兵的经历,让他刻意保持着睡眠般绵长平稳的呼吸,听觉却分外灵敏地留意船外的一切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旁边已传来了长梧的呼噜声,突然,远处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水面都晃动了,盛紘立时起身下床,抽出自制的带血槽的短刀,一脚踹醒长梧,低声吼道:快醒醒,有不要命的!
长梧先是被踹蒙了,不过很快反应过味儿来,起身去握随身的佩剑,那头儿盛紘已点了烛火,推开窗户,只见远方某处火光冲天,似是其中一艘大船着了火,其间人影闪动,隐约能看见一个个人掉下水去。顺着风水声,盛紘隐隐听到一阵阵叫喊声和打斗声,这时船舷上也响起尖锐的呼哨声,似是放哨的船夫在示警。
你先带上十个护院去寻你媳妇。盛紘推开门,闻声赶来的盛府护院已堵在了门口,盛紘指着剩下的人道:你们剩下的跟着我,把家伙都拿起来!
古代兵器是收到严格管控的,护院们不比行伍出身的长梧,可以配刀剑,他们手上拿着的都是不带锋刃的铁棒,但好在各自周身都藏着匕首,所以不怕打斗起来吃亏。
长梧先是答应了,回头想想不对,又道:二叔这是要去哪儿?
盛紘看了看火光冲天的货船,平静开口:水贼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一则你还年轻,二则咱们船上有女眷,若无人在外围照应,但凡有那么一两个近了你媳妇的面前,你们两口子名声还要不要?三则别忘了你是个当爹的,看好周哥儿。
可二叔是文官长梧虽然知道盛紘说的话句句肺腑,可他好歹是个指挥使,蜀州军营摔打出来的,他家二叔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
此时的盛长梧指挥使显然没有注意到,普通书生是不会随身携带利器防身的。
盛紘也不反驳,只是侧身淡淡一瞥,那目光便宛如一支闪着寒光的利箭射中了要害,让长梧不禁脊背一寒。他不想再多纠缠,带了人便往船舷边走。长梧咬了咬牙,到底担心妻子孩儿,带着人往鲁氏的卧房而去。
索性没有耽搁,待盛紘悄无声息地领着人到右舷,果然见两个黑影顺着船锚爬上来,身上别着把雪亮长刀。盛紘摆了摆手,两个护院会意,立刻上前挥动手中长棒照着水贼的脑袋瓜子敲了下去。水贼来不及呼救,便一个个栽进水里,片刻便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从水里传上来。
盛紘皱了皱眉,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眼睛泛出嗜血的光芒:真是,熟悉的血腥味啊。
☆、杀人人杀
远处的火光越发近了,躁动的水面反射着橙黄的光晕,许是底下的水贼借光发现了同伴们的尸体,心知这船上有大户人家的护卫,金银财宝那是少不了的,索性四面八方地都往盛家的大船上爬过来。
纵然盛紘带来的家丁手眼不停地排头个儿将人打下河去,到底比不得水贼的水上打斗娴熟,总有那么两三个躲了过去。约摸盏茶功夫,十来个水贼便翻身上了船,口里不干不净地说着黑话和当地的土话,大概也就是交钱保命的意思。
两边都有人手,谁也不敢轻易地动手。他们上船时,盛紘刚刚将碍事的长袖扎紧了,袍子下摆也索性扎在腰上以方便行动,唯一可惜的是他穿的仍是官靴,有点儿笨重而影响行动。
他看了眼为首的水贼头子,估量了一下自己这具身躯的作战能力,然后凛声吩咐护卫们:各位随我回乡,皆是数一数二忠心之人,不想遇上水贼。今日杀贼有功者,杀一人赏十金,如有伤亡者,我盛家保你家小一世富贵不愁!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时代一两黄金可折白银十两,十金就是一百两,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衣食不愁了。一听这话,那为首的水贼也怒了,张口就是骂骂咧咧:瞧你穿着打扮也是个当官的,真是好大的口气!兄弟们,咱们抓了那个官老爷当肉票,回头儿要他拿万八千的银子逍遥快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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