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严寒,人在室外多呆一会儿都有可能冻死,可孟彤却知道,这样的天气,人不能在室外活动,动物却是可以的。牛背山上找不到食物的野狼、豹子、老虎、野猪会四处游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摸下山来。
雪停之后的好处是他们不需要再出门扫雪,孟彤索性提了热水将院墙和院门都用热水浇了一遍,然后便安心的关好门窗,真正开始过起了猫冬养膘的逍遥日子。
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白天跟着孟大学学削竹箭、编编草框,跟春二娘学学裁衣缝补,闲时再把以前收集起来的那些兔头上的小块皮毛硝制好,再拿出当初特地在布料店里挑的布头,与春二娘研究着做头花。
头花又称压鬓花,压发花,是一种插在发间的饰品。富贵人家的头花,一般用金银做花托,贫民的头花,则普遍用铁针或铜针做花托,不过她们家没铜也没铁,只有竹子。
孟彤用一小块布头折出花形,用针线缝合固定之后,再在边上缀上用兔毛缝制的小毛球,整朵头花看起来便显得新颖又漂亮。
孟大在旁边只看了两眼,便用小刀削了根粗细适中的竹针出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还给竹针穿了孔。
孟彤看着那竹针,双眼便灼热了起来,用针线将头花牢牢的固定在竹针上之后,她咬断线头拿起来看了看,便转头对孟大笑道:爹,俺们多做些头花,年后拿到镇上去卖。
春二娘伸手过来,把那朵头花拿了过去,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般捧着那朵头花,眼睛就像沾在头花上一般,都舍不得移开了。她是孟大的童养媳,从小到大,每天除了有干不完的活,还要照顾孟大的饮食起居,她长这么大,陈金枝都给她买过一朵花戴,跟孟大圆房那天,都只是洗了个澡,梳了个头,连件红嫁衣都没穿过。
孟大见状便微微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花,将之别在了春二娘的鬓边。
春二娘的脸一下就红了,娇羞的低下了头。
孟彤捂着嘴看着两人闷笑不已。
孟大转头瞥了她一眼,带着点无奈的揉了揉孟彤的脑袋。女儿长大了,会打鸟抓兔子,会杀狼打豹子,还会做头花,他们一家以后不怕会被饿死了,日子或许还会越过越好。说不定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还能撑着这副残破的身子,亲自送女儿出嫁
孟彤每天换着花样给一家人做好吃的,闲时做做头花,逗逗小狼。家里吃穿不愁,日子有了奔头便似过得特别的快,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某天夜里,孟彤被一阵鞭炮的噼啪声惊醒,她这才惊觉原来新年已经到了。
鞭炮的喧闹声,为冬天死静的村庄无形中增添了几分人气。孟彤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爬到墙头上往村子的方向看,发现之前寂静的尤如荒村般的村庄,终于出现了一些声音,只不过还是看不到人出来走动。
室外的天气仍旧冷的吐气成霜,孟彤听着村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鞭炮声,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要买上一挂鞭炮呢?
他们家原本住在山地这里,就已经像是住在独悬于外的孤岛上一样,被村子里的人无形的排斥在外了,过年再连个鞭炮都不放,改明儿说不定村里的人都会以为,她们一家全都已经喂了野兽了。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停了一个多月的雪突然又下了起来,而且一下就是四天。
孟大站在屋门边,看着天上的雪花,很是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这天终于要转暖了。
都进入二月了,天也确实该转暖了。
雪一停,太阳就出来了,气温突然一下就回暖了。孟彤看到自家院墙上的冰开始融化,就知道这天气是真的要暖和起来了。她踩着开始融化的冰梯爬上墙头往远处的村子里看去,这回终于看到了走动的人影。
孟彤回头往山脚的林子和不远处的牛背山看去,只见原本被白雪覆盖的山林,已经能看到树顶的绿意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向淡蓝的天空,冷了三个多月,这可怕的严寒天气终于要过去了。
吃完早饭,孟彤收拾好了碗筷就又烧了锅热水,用来浇淋冻得厚厚的院门。只是她这头还没把院门上的冰给完全弄开,耳边就听到了车轮子的声音,孟彤一个机灵,连忙扔了水瓢爬到墙上,就见通往村子的土路上,一辆熟悉的骡车正缓缓驶来,车上背着弓的赶车的人不正是她所熟悉的赵平九吗?
☆、53小狼,不卖!
孟彤惊喜的用力朝他挥手,平九叔,平九叔,俺在这儿。
看到爬在院墙上,平安无恙的孟彤,过来查看情况的赵平九虽然有些惊讶,却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扬起笑脸,高声问,家里都没事?你爹和你娘呢?年前似乎有狼群下山来了,没吓坏你?
孟彤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心寒。声称与孟大是世交是兄弟的赵平九,既然那时就知道山上有狼群下山了,为什么不去村里组织些人手,过来看看他们,试着帮帮他们呢?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什么世交、兄弟都是表面的人情,在危险面前,即便是人品不错的赵平九,也选择了任他们自生自灭。所以说,他们一家三口,靠天靠地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脑了里想着这些事,孟彤默不吭声的下了墙头,嘴里却扬高了声音,语气松快的回答赵平九,道:俺爹和俺娘都在屋里呢,年前不但有狼群下山了,还下来了一只豹子。孟彤把木桶里还冒着白烟的热水全都泼到院门上,然后卸掉顶门的竹子和木棍,拿脚在院门上泄愤般用力踹了踹,门板上的冰块便大块大块的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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