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摇头说不饿,红莲就坐在床沿边,手伸进被子替她揉小肚子,问她现在来月事的那几天里,肚子是不是还疼得厉害,揉了几下,忽然仿佛记起什么,又去解苏青青的衣襟。
苏青青身上穿着男子的家常中衣,不知道她的意图,就看着她替自己解衣。
红莲替她解开中衣的襟扣,露出一层贴身里衣,目光扫过她的胸部。
那天从水里被捞出来后,红莲替她擦身换了衣服,没有裹胸,所以现在,苏青青的胸脯是自由的。
她翘着手指,比成尺的形状,在她胸前横竖地比了几下,随即低声说:“……咱们好像又饱实了些呢,束紧了不舒服吧……好在天气就要转冷,姐儿你放心松着些,别太紧了,咱们外头有厚衣裳遮挡呢……原先那几条湖丝的贴身也凉了,前些日我新缝了几条,专门叫人用绒棉纺线织出来的,又轻暖,又服帖,不会磨疼你,晚上我拿来你试试……”
苏青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在评估胸围,替她准备平日用来缚胸的绑带。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
苏雪至恰满十八岁了,虽然长年白天束胸,但发育得还算可以。
红莲正用手比着,忽然听到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竟被人一把推开。
她吓了一大跳,替她飞快掩回衣襟,转头见是家里的使唤丫头小翠闯了进来,生气地骂:“脑子呢,当规矩是摆设?谁准你这样冲进来的?嘴巴留着不会用,我给你撕了喂狗去!”
小翠被红莲骂得跟只陀螺似的打着转,慌慌张张地退到门槛外,手扒着门,喘着气嚷:“不好了,出事了!舅老爷来的路上,遇到一伙土匪打劫,差点丢命,幸好郑大当家路过救了人,给送了过来!舅老爷血糊糊的!可吓死我了!夫人让红姨你赶紧去拿鸦片酊!”
鸦片酊保管在库房里,钥匙在红莲这里。她闻言脸色大变,顿足嚷了句天杀的,吩咐苏青青别乱跑,转身扭着小脚就跑了出去。
小翠跟着走了,屋里只剩下苏青青一人。
她继续躺了一会儿,按捺不住,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穿了件屋里的男人外衣,抓了抓短发,正要出去,走到门口,低头看了眼自己鼓起的胸,又退回来,翻出一条束带,使劲把胸勒得扁扁平平,看着和男人没什么两样,深深呼吸一口气,等适应了些,开门跨了出去。
第2章 (叙府虽地处内陆盆地,山重...)
叙府虽地处内陆盆地,山重川险,却靠着两江交汇启长江的得天独厚地利,扼踞西南通往外界的水路,自古就是商贸中转汇集之处,下辖二十来个县,人口稠密,铺号林立。
人活着,吃穿住行生老病死,盐铁茶酒药材行。苏家就是叙府众多药材行里的一户。
到苏雪至祖父那一辈,保宁县的天德行,在叙府大大小小上百号的药材商里,也算排的上名号了。虽然在他死后,有几年败落了下去,但瘦死的驼骆比马大,苏家一直都是位列当地大户的人家。
十几年前,叶云锦在手头稍能周转的情况下,就毅然用高价把当初丈夫背着她卖掉的半边宅院给盘了回来,打通后,让它恢复了公公在世时的模样。虽然有人背后议论,她这个举动不过是为了收服苏家上下人的心,但议论归议论,反正苏家人是从此又重新扬眉吐气起来,宗族里的几个“年高望重者”也彻底闭了口,再不敢对着叶云锦指手画脚。
所以现在,苏家宅邸前后有四五进深,院子套着院子。
苏青青凭着记忆,终于摸到了前头。场面乱哄哄的,她停在了堂屋的一扇侧门后。
舅舅叶汝川已经被人抬着送进偏厅,卧在一张长榻上。人虽然不至于像小翠描述得那么夸张,但看着确实伤得不轻,一侧脑门看着少了一角皮肉,头脸凝满血污,一条腿弯着,似乎也受了伤。
苏家的大门侧旁就开了间药铺,丁郎中内外兼治,每日坐镇,早赶到,一边地麻利地清洗处理着叶汝川额侧被生生削去了一块皮肉的伤口,嘴里边说:“舅老爷,您忍忍疼。您今天是真的命大,这一刀都见骨了,幸好撇歪了。阎王跟前都走过一遭,日后必有大后福!”
叶汝川早年走南闯北,风吹日晒,面皮紫铜,此刻却脸色蜡黄,闭着眼,有气没力地动了动嘴,苦笑:“借你吉言。”
处置好头上的伤,丁郎中又开始摸腿正骨,把叶汝川痛得死去活来,幸好刚才吞了颗红莲取来的止痛用鸦片酊,折腾完,药性作用下,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云锦眼睛发红,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起身从屋里走了出去。
叶大鼻青脸肿,胳膊吊着,正神色忐忑地等在外头,见叶云锦现身,噗通跪地:“姑奶奶,是我没用!我没保护好老爷!要不是遇上了郑大当家救下老爷,我死也没脸做鬼啊……”
他身材孔武,是练家子,叶家马夫,也兼并保镖,叶汝川出门常跟着,此刻满面羞愧,不住磕头。
叶云锦阻止他,问事情的经过。
叶大定了定神:“老爷那天好像有急事要找姑奶奶,从外头回来就上路了,昨晚坐船,到了米粮驿码头,看着离县城不远了,想再快点,今早上岸雇了辆车,才出去不远,道旁突然窜出来一伙土匪,车子过不去。老爷当场说给盘缠,叫让条道,谁知那帮人二话不说,拔刀就朝老爷当头砍了过来,我拽着老爷躲了一下,刀头这才砍偏,我推着老爷上了马车,赶着车掉头拼命跑,那帮贼人骑马,在后头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来了,幸好这时对面郑大当家骑马带着人路过,被他喝了一声,那伙人才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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