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办公室,对校长说她有私人事,晚上不去他家中吃年夜饭了,她会让表哥和贺小姐过去。等过两天,自己事情忙完了,就会就他关注的问题,写一份详细的手术报告,供他参考。
出来,她正要脱掉白大褂,离开医院,一个护士迎面找来,说傅明城请她去一下。
苏雪至戴上口罩,来到病房。
傅明城住在一间单人高级病房里,两个专门护理的护士都在,一个替他测量血压和心率,另一个记录。两人做完事,和苏雪至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走了出去。
苏雪至观察了下他。
他的面容虽依旧苍白,血色不足,但精神看着还是不错的。翻了下护士每隔半个小时就测量记录一遍的体征数据,再搭脉,亲测了下他的脉搏,很是平稳。
他能平安,苏雪至真心感到高兴,恭喜他脱离危险,叮嘱他接下来要好好配合治疗,争取早日恢复健康。
“傅先生你自己就是医师,要注意的事,就不用我再多说。”她微笑,“刚才护士说你找我?什么事?”
“我听说手术里是你想出了法子,解决了输血的困难,救了我的命。”
他看着站在病床边的她,说道,声音带了几分元气不足的虚弱。
苏雪至笑道:“这是迫不得已的法子,你不用谢我。刚做过手术,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忽然听到傅明城又叫了声自己。
“你知道那天在火车站里,我本来想对你说什么吗?”
苏雪至停步转头,看着他,略略困惑。
他凝视着她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眸,眼睛一眨不眨,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倘若能叫我有幸,也同样获得你的感情,那么于我而言,将会是一件无比的幸事。”
苏雪至惊呆了。
是真的惊呆了。
这段话这么长,不可能是自己听错。
他说他喜欢自己?他喜欢一个男人?
她诧异地看着病床上的傅明城,对上了他凝视自己的两道目光,突然,若有所悟,什么都明白了。
她勉强压下自己震惊而凌乱的心情,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明城的眼里流露出一缕温柔的笑意,轻声道:“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受惊了。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早在去年,还在省立医校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你还记得去年的圣诞节吗,你喝醉了酒,受了点伤,我送你回去,当时就感觉你有点不对劲,后来你跟我说,你不想做男人,想做回女孩儿,我……”
他微微一顿。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大概猜到了你的事。后来你来天城,我和你相处越多,我就越发感觉,我慢慢喜欢上了你,这种感情是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我知道,你以现在的身份生活,有你的苦衷,我不想给你另外造成困扰或者压力。另外……”
他苦笑了下。
“最近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你和贺汉渚的关系,大概也不像你们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承认,我的心里有点乱,甚至充满嫉妒。这次你留在京师没回来,那天我去贺家看你,我故意告诉你叶先生的消息,我想将你接回来……”
他闭了闭目,慢慢吁了口气,再次睁开,继续道:“其实在这之前,好几次,我都想向你坦白,想向你表达我对你的感情,但我顾虑重重。这一回……”
他停了一下,神色忽然显得有些激动,想坐起来些。
“你不能起来!”
苏雪至反应了过来,上去,将他一把扶住,压着他,让他躺回去。
他握住了她伸向自己的手。
“苏雪至,今天早上,当我完全地醒来,你知道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我很庆幸,我还活着。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常。差一点我就这么死去了,倘若再不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仰慕和感情,我怕往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等这一回我出了院,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容我追求你吗?我可以等你的,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一辈子。只要我也能得到你的感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凝视着她,缓缓地道。
贺汉渚在中午时分,将车开进天城,径直来到清和医院。
他熄了一路燃得滚烫的引擎,下车,大步入内,走到了护士台前,向坐在后面的一个护士询问苏雪至是否在这里。
护士是位年轻小姐,不认得本城卫戍司令,见来的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眉间仿佛隐隐积着几缕沉郁之色,不禁暗暗紧张,急忙点头:“苏医师在的!”
“她在哪里?”
“刚才我看她出来了,后来又去了傅先生的病房。”
护士指了指方向。
贺汉渚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待要走,迟疑了下,又停步问:“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这里吗?”
护士小姐点头:“是的。那天就是苏医师将傅先生送来医院的。傅先生做完手术,刚开始情况不稳定,苏医师连着两夜都在这里值班,一步也没离开过!”
贺汉渚顿了一下,道了声谢,终于,迈步往病房走去。在走廊上,他看见那扇门里出来了两个护士,低声说着笑走了过来。
“……苏医师对傅先生真是上心。他们应该是好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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