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至微微松了口气。
和太太温柔而体贴,去了她那里,就会很热闹。希望那样的气氛,能让贺兰雪暂时忘记忧心,先好好过个年。
她说了声知道了,正要挂电话,听见梅香在那头又道:“苏少爷,你还不知道吧,贺先生今天也回来了!就刚才到的!他还送了我一支口红!是丹琪牌子的,可贵了!我们小姐也有这种牌子的口红!贺先生可真好啊――”
苏雪至猛地睁大眼睛,反应了过来,一下挂掉电话,掉头就冲了出来,坐上那辆正在等着的东洋车,报上贺公馆的地址,让立刻过去。
半个小时后,快三点钟,她赶到了贺公馆。
梅香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贺先生来过,但很快又走了,说另外有事。
“呶,苏少爷你看,这就是贺先生今天送我的口红!你看,漂亮吧,老天爷!还包得这么好看!我真是舍不得拆!可是不拆,我又不知道贺先生送的是什么!我等下就把它包回去――”
苏雪至看了一眼那支眼熟的暗金色印玫瑰的细长膏管,打断了小丫头的话,迫不及待地问:“他有说去哪里吗?”
梅香摇头,茫然:“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贺先生让小姐不用回来,晚上就在和太太家里过年……”
苏雪至从贺公馆里走了出来,坐在东洋车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贺汉渚既然在今天回来了,还到了天城,他为什么不去找自己。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感觉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
但他为什么生气?到了天城,又为什么不去找自己……
等等!
他不可能不去找自己的!
“先生,还要去哪里?”
车夫拉着车杆等了片刻,没听到指令,回头问她。
“清和医院!”
这个除夕日的下午三点半,她折回到了清和医院,冲到护士台前,向护士描述了贺汉渚的容貌,问今天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来找过自己。
护士立刻就想起了中午的那个人,点头:“是,是有这么一位先生来问过你,我还给他指了方向,过了一会儿,我看他出来了。我以为他以为找过你了。”
近旁,另个护士插话道:“苏医师,原来那位先生是找你的啊?我当时正好路过傅先生的病房,看他就那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也不走,有点奇怪,我就问了一声,他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了――”
苏雪至顿时明白了过来,全部都明白了。
这个蠢男人!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男人!
他的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等她找到了他,她非得狠狠地敲他脑袋,把他的头给敲肿了不可!
她丢下了还在说话的护士,转身就冲出了医院。
他会去哪里?
不在贺公馆,难道是司令部?
苏雪至立刻又上了那辆还在等着的东洋车,让车夫拉自己过去。
四点多,她赶到了卫戍司令部。
大门紧闭,只有一个卫兵在站岗,告诉她说,贺司令没现身过。
犹如当头一盆冷水,苏雪至的希望又落空了。
也不在司令部,难道……
他是去了天城饭店的那家俱乐部?
苏雪至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但也说不准。
男人昏了头的情况下,会干出什么事,谁都说不准。
他不是一气之下,还去找过唐小姐,差点干了那种好事吗?
现在他又生气了,去那种地方找开心,也是说不定的。
在五点钟,天色擦黑的时候,苏雪至又赶到了天城饭店,跑了进去,来到之前自己被他带进去过的俱乐部,要进去,被拦在了门口。
大年三十的晚上,这里不但没有关门,反而更加热闹了。
隔着厚重的门,苏雪至就听到了里面发出的阵阵嘈杂之声。
她仿佛看到了贺汉渚在里头,和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喝酒调情的一幕,心里突突地冒出了一阵火气。
他最好不在,真要是在这里,有他好看。
侍者认得这里的全部会员,说她不是,不让进。
苏雪至就问贺汉渚在不在,侍者态度傲慢:“无可奉告!”
苏雪至强忍怒气,说自己是贺汉渚的外甥,上次跟着他来过这里的,现在有急事找:“要是耽误了,你担待得起?”
侍者这才收了傲慢,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突然哦了一声,记了起来,态度立刻变好,说自己也是刚刚轮班来的,不知道贺司令在不在,可以放她进去找一下。
苏雪至冲了进去,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炫目灯光里,在震耳欲聋的嘈杂声里,在搂着漂亮女郎饮酒作乐的人堆里,到处地找,找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好像确实不在这里,出来,停在饭店的大堂里,一时茫然,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找。
也是这种时刻,她又一次地感觉,她对贺汉渚这个男人,真的是半点也不了解。
她除了知道他说他喜欢自己之外,她不知道他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平常会去什么地方。
她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她扭过头,见竟是唐小姐。
唐小姐披着一件白裘披肩,红唇精致,款款地走到她的面前,说晚上来这里有个约会,刚恰好看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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