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铭说道:“竟是有附子草。”
“附子草又如何?”
容铭道:“若是有人用了这药,平日里又是个爱吃蟹的,便易出现假喜脉的症状。怕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夫遇到这样的脉象也会迟疑不决。”容铭笑了笑,又道:“前朝就曾有过个得宠的贵人用过这法子,可惜后来也被识破了,前朝皇帝下令不许任何人再用这些法子,连那药方子都被毁了。”
沈婠恍然大悟。
夏氏爱吃蟹,这是整个沈府上上下下都晓得的。虽说不到时节,但夏氏想要吃的,却总也有法子弄得到,更何况夏府还有个颇得圣宠的嫔妃。
想来前一阵子林大夫就是诊错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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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林大夫最近也很是苦恼。
沈府里的大夫人脉搏极乱,似是喜脉又不是喜脉,他诊了数次也没有分清。第一次犯了错,以至于他现在去沈府里给夏氏诊脉时都有些胆战心惊。
原先是有些不像喜脉的,可是近来却越来越像。
但有了第一次的错误,林大夫也不敢再断言,只好回医堂再翻翻之前师父留下来的医书,可翻遍了所有医书,也没有像是夏氏那般古怪的情况。
林大夫唯有对夏氏说道:“夫人莫要再用那催孕的法子了,待停用半月后我再来诊脉。”
林大夫面上的神情一一落尽夏氏的眼底,夏氏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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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去了兰香苑。
兰姨娘的眼睛仍然是红肿红肿的,不过短短一月,兰姨娘的脸颊瘦得都几乎要凹进去了,明明是美好的年华,可如今看来却像是沧老了十岁都不止。
夏氏天天喝着补品,一张脸蛋养得光滑滋润,与兰姨娘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笑着对兰姨娘说道:“妹妹最近的气色不太好,想来是是因为思哥儿的缘故。真是可惜了,若不是思哥儿早产的话,兴许会活得长久一些。”
夏氏笑得张扬,完全没有平日里故意装出来的温婉端庄,仿佛在光明正大地告诉兰姨娘——你看,我就是弄死了思哥儿,那又如何。
兰姨娘咬着牙,不说话。
夏氏轻抚着自己的肚皮,“可惜思哥儿不能活着见自己的弟弟了。”她扬唇一笑,“不过便是有机会见着,恐怕思哥儿也活不长,毕竟只有七个月就生下来了,七个月大的婴孩,又能活多久,能活两个月已是老天爷的恩赐。”
红胭扶着夏氏站起,夏氏一步一步地接近在榻上半躺着的兰姨娘。
她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道:“水榭上的栏杆是我故意弄松的,不过也要怪思哥儿投错胎,有个如此愚笨卑贱的娘亲。”
兰姨娘的牙咬出了血,有一道怒火跃上了她的双眸。
她的眼睛似是充了血一样。
“贱人!是你杀死我的孩子!”
兰姨娘猛地从榻上蹦起,用力撞向了微微俯身的夏氏。
夏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裙边有血流了出来。
夏氏一脸惊慌。
红胭大叫道:“啊,夫人流血了!快来人呀!兰姨娘推倒大夫人了!”
☆、35晋江独发
兰姨娘只是一时冲动。
事实上,她看到夏氏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她刚刚是一时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也顾不得理智了。明明是夏氏害死她孩子的,她的思哥儿在泉下孤零零的,凭什么夏氏的孩子就能活着!
可在红胭大叫的的时候,兰姨娘的理智瞬间回来了。
她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血。
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事,夏氏害了她的孩子,可是她仍然是正室,她背后有一个丞相府,沈州不会拿她怎么样。可她害了夏氏的孩子,那就完全不一样,她只是个姨娘,没有任何依靠的姨娘。
她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兰姨娘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榻,紧张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我不是有心的,我……我……”兰姨娘几乎是用吼的,“青碧!青碧!快去叫大夫来!”
上天保佑,夏氏的孩子千万千万不能有事。思哥儿,你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这位还未出生的弟弟。
至少暂时不能有事。
兰姨娘前所未有地希望现在夏氏肚里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
红胭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立马有人迅速去给老夫人通报了。方氏的明兰园离兰香苑是最近的,她赶过来时,刚好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夏氏满脸冷汗的,唇色全无地躺在榻上,月牙白的裙摆有一大块血迹,且现在还在流着,地上亦是血迹斑驳,触目惊心。
红胭哭着道:“三夫人,刚刚兰姨娘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推倒了大夫人。”
兰姨娘惊慌失措地摇头。
“我……我……不是有心的。”
红胭又跪在榻边,在夏氏身边说道:“夫人,您别担心,林大夫快来了。”
夏氏张张嘴,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只觉肚子疼得似是有把剪子在不停地转动,刺得她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夏氏虚弱地瞪了兰姨娘一眼,都是这贱人,果然是出身卑微,推个人也如此粗鲁。等这事一结,她定要了这贱人的小命!
方氏眸光闪了闪,心中忽有几分异样。
目前情况看来,夏氏像是要小产了。可红胭的表情却不大对劲。自家主子痛成这般模样,她虽是嘴里嚷着担心二字,但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眼里甚至有一抹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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