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装作不悦的哼了一声,便不再看荷枝,而是问向秋兰,“我和大爷放在净房里的衣服,被放到哪里去了?”
秋兰是觉得,这个大奶奶虽然挺蠢笨的,但耐不住大爷喜欢她。于是一向听主子话的她,自然很是恭敬,“一早被收下去了,已经送去了浆洗房了。”
月梅听得心里一滞。那里面可是有她和周承朗的贴身衣物呢,就这么送去浆洗房了……从前她做丫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贴身的衣物不好假借他人之手,一直都是自己洗的。
在茫山脚下时候,一开始她答应给周承朗洗衣服,那也是不给洗内衣的。后来决定要成亲了,她才帮他一起洗了,也只有在月事来了的时候,烧热水不大方便,她才会把内衣物交给周承朗洗。
没想到这一回京城,就立刻变成交给别人洗了。
月梅心里有些别扭,然而她又不能说拿回来,我自己洗。于是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秋兰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就转头去看荷枝,想跟她交换一下意见,却发现荷枝的脸色一片煞白,比大奶奶的还要难看。
秋兰觉得都有些没有办法理解荷枝了,她从前在老夫人跟前可是大丫鬟,怎么到了大爷这儿,就这么弱不禁风了?
果然,等到月梅打算去荣安堂请安的时候,荷枝就告了病,不肯去了。
好在荷香陪着大妮儿一道去,大奶奶身边不至于人手太少,显得难看。
月梅特意提早了两刻钟到了荣安堂,却没想到,刚到荣安堂上房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的笑声。有老夫人爽朗的笑声,还有……年轻女孩子的娇笑声。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让秋兰叫了门上的丫头先去回禀。
丫头进去了,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然后屋里的笑声就立刻顿住了。两个人的笑声都顿住了,好一会儿,周老夫人的声音才传了出来,“叫她进来吧。”
月梅其实不是厚脸皮的人,如果屋里的这位太婆婆不是她熟悉的伺候了十来年的周老夫人,面对她这么不喜的情况,她可能都不愿意来俯就她。哪怕她真的很爱一个男人,可是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知晓了对方的家人这么不喜欢她,而男人又不能帮她避免和他的家人相处,她都不会嫁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和大妮儿进到屋里,周老夫人坐在高高的大炕上,而隔着一个炕桌的另一边,是柳芳如。
“祖母。”月梅没有多往柳芳如那边看,只是恭敬的给周老夫人行礼。
大妮儿也被她教会了,也朝着周老夫人行了半礼。
其实如果不是周承朗要月梅做正妻,周老夫人是不讨厌月梅的,甚至可以说,除了感激她救了周承朗,她还有些喜欢这个沉稳聪慧又能保有本心的姑娘。可是月梅要给她的宝贝孙子做正妻,她就无论如何都看不上了。
“快免礼。”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问道:“都吃过了吗,吃的好不好,住在府里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可千万别客气,直接和我说。”
这么客气,可见是真的没有把自己当作一家人。
月梅笑道:“都习惯,谢谢祖母关心。”
她这么淡然的接话,周老夫人觉得,她怕是看出自己的不喜欢了。也是,她表现的很明显,就是想叫她看出来,最好能主动提出来,她不堪做朗哥儿的正妻才好。
她就指了柳芳如给月梅认识,“这是你母亲娘家那边的嫡亲侄女儿,叫芳如,今年十六岁。最是温柔知礼,你初来乍到,若是觉得无聊没意思之类,和我这老婆子也说不到一块去,就找了芳如去和你说说话。”
柳芳如起身,朝着月梅见礼,口中叫道:“程姐姐。”又道:“我听老夫人说,周家表哥受伤危难之际,是程姐姐救了他的,不仅给他找了住处,还给他请了大夫。我听了,不仅十分感激程姐姐,还十分佩服程姐姐,您真的是女中豪杰一样的人物。若是叫我遇到这样的事,我怕只能哭着求家里人帮忙了。”
还以为你是要夸我,原来是想表示你感激我的吗?
你用什么身份感激我的呢?
月梅正心中腹诽,就见到周老夫人的脸色猛然沉了下去。
她顿时就明白了柳芳如说这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了。
正经的女孩儿,不可能单独外出的。即便单独外出了,遇到了外男,心地善良伸出了援手,但却不应该又帮着找住处,又帮着请大夫,这说起来是善良,是大恩人,可从这些老古董的封建思想来看,这却简直可以算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了!
不知道周老夫人是不是在想,如果当初她遇到的不是周承朗,是任何一个男人,她是不是都会这么伸出援手去救?
其实如果是在现代,看到旁人受伤,或者出事,伸手帮忙太正常了。可以打电话报/警,也可以看人家实在困难可怜,给一些金钱上的资助,这都是好人好事。但到了这古代,如果哪个女人敢这么干,立刻就可以扣上不守妇道的大帽子。
周老夫人不高兴,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了。
月梅服侍了她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情绪变化,她虽然很鄙视这说法,但此时却不得不解释。
“这有什么,我想,任何一个人看到旁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但却还有一口气在,都会出手相帮的吧?不然,这不是成了见死不救的冷血心肠了吗?”她慢慢说道,似乎是带着回忆一般,“我记得当初第一次看见周大哥,他几乎是整个人都泡在血里的,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我几乎要以为他是死了。都已经吓的跑出好远,可是却又担心,如果他没死,我这么走了没人救他,那他不是就真的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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