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脸色一阴,半晌却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我是觉得,老夫人的目的有可能是在聚福堂。真是想不懂她,先前看不开也就算了,如今那程氏连宫里都认可了,她还在那做妖,是真的不乐意看儿孙舒坦,非得要闹得家宅不宁才高兴?”
水嬷嬷叹叹气,没有接话。
王氏想了想,又吩咐道:“反正你暂时别接人过来,回头找机会给聚福堂那边送个信,这事儿我做到此,也算对得起程氏那日叫人送鸿哥儿回来的人情了。”
-----
月梅和周承朗已经进了宫。
虽然不至于害怕,但的确是紧张的,她和周承朗并排跟在内侍的身后,周承朗不时的往她看过来。
月梅手心都冒汗了,但对上周承朗的视线,仍然冲他摇头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走过长长的夹道,终于离那逼仄的高耸的宫墙远一些了,月梅才松了口气。经过一排垂头站立的宫人,到了廊下,等着那内侍进去通禀后,终于被引了进去。
月梅从来没有去过故宫,在外头就已经被威严气派的宫殿所震慑了,等到进了金碧辉煌的里间,更是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随着周承朗一起下跪磕头。
成泰帝也早早就来了皇后这边,见状没有喊起身,而是将月梅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在皇后娘娘的催促下说了平身。
月梅站起来,仍然垂头站立着,尽量让自己显得恭谦。
周承朗恭敬的向成泰帝和皇后娘娘表达了谢意,月梅紧随其后,按着早先周承朗教好的话,也说了一番感激之言。
成泰帝对周承朗倒是还算和善,但是看着月梅时候,却是一副审视的姿态。等月梅说完了,他便直接不客气的道:“朕听说你不仅救了威远侯,还曾救了瑞安郡主,想来也是个胆子极大的,怎么到了这儿,却是连头也不敢抬了。”
他还知道,这个丫头打断了那程吴氏的手脚,划伤了人家的脸。
这么狠厉的脾气,倒是一点不像安平,不过他得承认,这有点像他。
她不肯认安平公主,而安平公主又是成泰帝最疼的妹妹,成泰帝为妹妹出头,其实也是常事。
月梅心道,顶多就是吓一吓她,成泰帝就算是看在安平公主的面子上,也不可能会如何她的。
她定了定神,抬头往成泰帝看过去,“民女第一次得见天颜,敬仰之下,有些自惭,还望皇上恕罪。”
成泰帝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丫头不是下跪认罪,也不是仗着身份不知好歹,反倒是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敬仰,自惭,倒是真会说话。
成泰帝本就怜惜这个外甥女的遭遇,见月梅抬起头,再看那张酷似妹妹年轻时候的脸,哪里还能生得出气。只强撑着,才没让脸上露出笑意罢了。
皇后娘娘瞧着月梅,因为一品诰命的礼服还没送到威远侯府,所以月梅今日只穿了一件适合新婚妇人穿的红色褙子,眉毛弯弯,面容红润白皙,安静的站在周承朗边上,恍惚的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安平公主也这般站在谢成章身边的模样。
那时候他们夫妻新婚燕尔,眼神时时绞在一起,叫旁人看了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甜蜜。
而不是像现在……
皇后娘娘心下有些惋惜,对月梅却很是和蔼可亲的露出了笑容,没有如往常对其他谢恩的小夫妻那般训诫什么为人妇之道,反倒是交代了周承朗要好好对月梅。
周承朗一一应答了。
成泰帝便起身,把他叫去了偏殿说话。皇后娘娘这边,更是招手叫月梅上前,细细看了她一番,问起了家常话来。
他们都没有提起安平公主,甚至是连一点异样都没有,除了格外的亲切宽厚些,像是普通人家的长辈看见新婚的晚辈那般。
“周老夫人是我的姑姑,她年纪大了,脾气就有些倔,老小孩老小孩,你多哄着点儿。”皇后娘娘说道:“不过,她若是哪里对你不好,你只管递了帖子进宫,我来帮你说她。不说旁的,就从姑姑那边论,我也是你表姑呢,以后若是没事,记得多来宫里陪我说说话。”
从前做丫鬟的时候,月梅接触到的身份最贵重权利最大的,就是周老夫人。其次则是王氏,她那时候就觉得,这些贵人都是要么像周老夫人需要哄着的,要么是像王氏需要尊着敬着仰望着。
却没想到,还有瑞安郡主那般真性情的,谢娇那样骄纵又可爱的,安平公主为女儿掉眼泪,柔柔弱弱的,还有皇后娘娘这种,虽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但却温和亲切,如同寻常人家长辈一样的。
周老夫人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姑姑,皇后娘娘的态度已经摆了出来了,她根本不能背后告什么黑状,只道:“祖母也只是在乎侯爷,等到日后,瞧见我是真的为侯爷好的,她老人家定然也就会接受我了。”
皇后娘娘点点头,满意的笑道:“的确是这个理儿,承朗的父亲没的早,周老夫人可不就对他更关注些。你能这样想最好了,不过也要记着,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了。”
月梅点点头,又谢了一回皇后娘娘。
就有内侍进来说,皇上走了。
今日是月梅和周承朗成婚的第二天,还要认亲祭祖,许多的事儿要做,一早过来,只怕是早饭也没吃的。皇后娘娘也就不留着月梅了,亲自起身送了她几步,让她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