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娘死了,她便也不活了。
兰欣拍拍她的背,轻声道:“别哭了,我先进去看看姨娘怎么样了,你放心,我和你哥哥已着人去我娘家那边请大夫了,姨娘一定会没事的。”
薛子瑾呜咽着嗯了声,就随着兰欣往门口走,到了门口,兰欣到底安抚了她,让她在院子里耐心地等一会。
进了内室,一股冲天的血气,兰欣看着床上下半身被血染透的烟霞时,只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
曼钰见了来人,便跪倒在地,抱着她的腿哭求,“大少奶奶,求求您给我家姨娘请个大夫吧!方才林妈妈说大少奶奶是落胎了,可是这血怎么都止不住呀,求求您救救大少奶奶吧!”
烟霞流了这么多血,眼见着就要不行了,竟然没有大夫坐镇。
距自己知道这个事情都小半个时辰了,吴大夫的医馆离薛府并不远,怎么这会还没到?
难道蒋氏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就生生要把烟霞姨娘拖死?
一直立在床边的林妈妈听了曼钰的话,哼了一声:“曼钰姑娘可别瞎说,夫人早就派人去请吴大夫了,只吴大夫出诊了,所以才没到。大少奶奶,你可别听这小蹄子乱嚼舌根子。”
兰欣对翠微使了个眼色,翠微领命跑了出去。自己这才近到床前,轻声唤:“姨娘,姨娘能听见我说话么?”
烟霞嘴唇乌紫,脸色苍白,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听了这话,眼皮子动了动,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兰欣忙弯腰拉了她的手,轻声道:“姨娘可要坚持住,瑾妹妹还没嫁人呢,若是你就这样去了,瑾妹妹可怎么办?”
烟霞动了动嘴唇,发出了轻微的呜呜声。
救我!
我不想死!
求求你,救我!
“让开,让开,温大夫来了!”
翠微的的救命声传来,兰欣松了口气,烟霞反握住她的手也松了些。
温大夫随着翠微匆匆走近,林妈妈上前阻拦道:“这是哪里来的大夫?大少奶奶难道不知道我们府里一向都用吴大夫的吗?这不知道哪里随便拉来的野大夫,要是治不好姨娘,反给姨娘治死了,谁来担这个责任?大少奶奶你么?”
林妈妈虽然前头阻了蒋氏杀兰欣,原因并不是她善良或者怕兰欣,不过是因为怕老爷回来细查之下,她要抵命。
现在老爷走了,夫人明说是要烟霞的命,她是夫人的贴身妈妈,自然不需要给兰欣脸面。
不过是个庶出的生的玩意,她怎会放在眼里?
不过是嫁了个庶出的病秧子,她怎么会怕?
“拍!拍!拍!”
连着三巴掌,林妈妈被打得晕头转向。
原来是薛子瑾,见大夫来了,趁乱冲了进来。娘都要死了,这死婆子还在那拦着。
“你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奴婢,夫人的奴婢也是奴婢,竟然敢这么对主子说话!我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全家陪葬!”
恶狠狠的语气,薛子瑾眼睛里仿似能喷出火。
林妈妈还想要说什么,看着那眼神,硬是吞了话,眼睁睁看着温大夫上前施救。
*
温大夫擦擦额头的汗,接了兰欣递过来的银子,笑道:“既然是大小姐赏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兰欣看了眼床上已收拾干净,安稳的睡着的烟霞,道:“温大夫客气了,多亏你及时赶来,我还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好呢。”
薛子瑾流着泪,哭着道谢,“谢谢大嫂,谢谢温大夫,谢谢......”
兰欣拍了拍她的手,吩咐翠微送温大夫出去,转头劝薛子瑾,“你累了一晚上了,还是回去歇歇吧。”
薛子瑾摇摇头,“不,我要守着娘。”
兰欣无奈,只好吩咐翠欣去厨房要了碗参汤,劝着薛子瑾喝了,才回了畅怡轩。
薛建邺还在等她,他是男子,自然不好去过问父亲的妾室。一个晚上,他都焦躁不安,生怕浮绿阁传来坏消息。
兰欣进屋,解了披风,接过薛建邺递来的手炉抱在怀里,“真是亏得你当机立断,若是温大夫再晚来一会子,姨娘怕是就没命了。只不过,往后姨娘再也……”
再也不能有孕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建邺问道。
兰欣想着方才私下问曼钰的话,低声道:“姨娘小产了,听她的大丫鬟说,姨娘因着要来我们这边,便让她拖住母亲给的流苏,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只姨娘刚被救上来时说了两句,她是被人推下水的,而且还是先推她撞了桥上凸起的石头后,才推的。方才温大夫说,大冷天的,姨娘泡了冷水,又拖太久,失血过多。如今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往后再不能生养了。”
不能生和不想生,是两回事。
烟霞不过才二十多岁,作为一个姨娘,没有儿子,以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事肯定是蒋氏做的了。
薛府人丁不旺,薛老太太只生了薛怀义一个,根本不存在妯娌不和,或者见不得薛怀义再多一个儿子的事。
唯一有下手动机的人,就是蒋氏。
而且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法,也只有蒋氏那个没脑子的才会用。但这真是个好方法,成了,去掉一个眼中钉,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但没人有证据是她做的。败了,烟霞姨娘因着薛子瑾,也不敢多说。况且,蒋氏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下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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