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裴云瑾走开,他对林萱招招手,把她叫到身边问:“他怎么突然给你送点心?”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林萱一笑置之,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台上的剑舞。
她心里却在嘀咕,裴云瑾究竟在抽什么风,竟然当众给她递点心,还让她弹广陵散,他有什么目的?
他是想故意看她出丑吗?肯定的,他就是看不惯她游刃有余的淡定模样,非要她慌不择乱,非要她去求他,他才高兴。
林萱眼神落在舞台上,心里却将裴云瑾恨得要死。
邧帝也在思考裴云瑾的目的,他见林萱一直专心看舞蹈,桌上那盘点心她也没动过,便知她对裴云瑾的态度。可裴云瑾是什么态度,他却不知。
裴云瑾对林萱究竟是什么想法?
是单纯的少年慕艾或是抱着其他目的。
若只是年轻男女的两情相悦,倒也还好,反正他裴云瑾也不是裴奕秋的亲生儿子。若裴云瑾肯为了萱儿舍得镇南王府世子的之位,他将来必定不会让他吃亏。
若是另有目的——
天杀的裴奕秋已经将他最重要的人骗了去,使得她伤心伤身最后郁郁而终。如今,裴奕秋的儿子又要来骗他的心肝,实在可恶!
裴云瑾耳力异于常人,邧帝和林萱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漏。
感受到了邧帝落在自己身上的恨意,这才心下了然,难怪她吓得连最爱的花生核桃酥也不肯吃。
她那样爱自由爱热闹的性子,把自己拘束成如今这样,裴云瑾想想便觉胸口闷得慌。
若非她自己不愿意,裴云瑾真想立刻将她带出皇宫。
裴云瑾喝了一口酒,苦酒入喉,更添几许心烦,他心不在焉的抬眸,欣赏特意为他庆贺的舞乐,舌尖却泛着微苦。
等宴席散了后,再令人送一盘子花生核桃酥去她宫里吧,还有上次在别院里答应送她的那个厨子,也一并送去。
宴席结束,邧帝在凌霄殿单独召见裴云瑾。
“这次河南道赈灾,你说服富户开仓放粮,又不折损百姓性命,可见谋略。你年纪轻轻,实在难得,朕非常喜欢你。”
他顿了顿,又笑道:“你觉得萱儿怎么样?”
裴云瑾恭敬回答:“贵主艳压海棠,貌若桃李,臣唯恐唐突,不敢多看。”
“如果我把萱儿嫁给你,你愿意吗?”邧帝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一口,又道:“可萱儿是朕的心头肉,朕不愿她远嫁。”
裴云瑾眼皮微掀,邧帝竟想用林萱来逼他做选择?
简直可笑。
无能的黄毛小子才做选择,忠义和林萱,他都要!
道理虽如此,话还是要讲得漂亮,裴云瑾微微俯身,道:“林萱虽貌若桃李,却来历不明,身份尴尬,且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实乃良配,恐无法承担镇南王府世子妃之位。常言道娶妻娶贤,臣之妻应雍容大度,外能交友结朋,内可安庶子妾婢,替臣分担,与臣共度风雨。然贵主乃温室里骄养的花儿,连陛下都不敢让她受丝毫委屈,若入臣的府中,恐难适应生存。还望陛下三思!”
“庶子妾婢,还共度风雨?”邧帝气得想摔杯子,但他最近不被丹药影响,情绪稳定,头脑也还算清醒,忍住了脾气。
裴云瑾道:“臣驽钝,愧对陛下厚爱。”
“好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以后我们谁都不再提。”他挥挥手,让裴云瑾退下。
待裴云瑾一走,丹房门打开,长长的粉色裙摆在暗红色地砖上滑过。
她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裴云瑾的衣摆消失在转角处。
裴云瑾身高颀长,双腿笔直,肩宽背窄,容貌俊秀,光是看着都能让人赏心悦目。从前他缠着林萱的时候,林萱只觉得他不够尊重自己,觉得他心思不正,特别反感。
她明白,今日裴云瑾对狗皇帝说这番话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这些话里,有没有几分是他的真是想法呢?
林萱不确定他的想法,但她很确定,京城里必定有许多大家闺秀,等着给裴云瑾当正室,盼着为他交结友朋,安庶子妻妾,掌管中馈。
她驻足片刻,瞥见邧帝正凝视自己,脸上自然而然的挂上了乖巧地笑。
邧帝喝了口茶,笑道:“朕很欣赏他,愿意给他个机会为朝廷效力,可惜他不识抬举。你也别难过,京城里的好男儿多的是,朕一定给你挑个最合心意的。”
林萱颇为羞涩地低下头,嗫嚅道:“我不想嫁人。”
“你是觉得他们都比不上裴云瑾吗?”
邧帝从案几旁的取出几卷画像,摊开来看,皱眉道:“跟裴云瑾比起来,是显得稚嫩了些,我看着也不算顺眼。你要真喜欢裴云瑾,我让人去把他绑起,锁在你的青玉宫里,等生米煮成熟饭,你们日久生情,他不愿意也不行。”
“陛下在说什么呢。”林萱红了脸,十个手指头交握在一起,扭成了麻花似的,“我从来都没喜欢过裴云瑾,您可别乱点鸳鸯谱。”
邧帝见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郁闷了整晚的心情这才好些,“没有就没有,都是朕一厢情愿,乱点鸳鸯谱,你别害羞......不过,你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女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来来来,这么多青年才俊里,你随意挑选一个。”
林萱敛敛心神,走到邧帝身边,从画像里挑选了一张出来:“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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