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是他最亲密的人。
她却狠心要离开他。
留他在这空旷无寂的皇宫里孤独一人生活。
今日林萱要跟相府大公子去看戏,他清晨便在角楼等候,看他们策马出了宫门,往西市去。
戏院是所有人都能去的地方,他紧随着林萱走进来,与相府姚公子打了个招呼,便赖在他们这桌,林萱也不能拒绝。
林萱爱吃这里的猪尾巴,鸭舌头,可每桌仅供一巴掌大小碟。
她一边听戏,一边吃零嘴,开心得眉毛上扬。
只随意尝了几口,盘子便空了,顿时眉毛微皱,小嘴嘟着,不开心起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裴云瑾牵肠挂肚,他也不顾相府公子探寻的目光,温声问:“还想吃吗?若觉得不够,我让人去后厨将所有零嘴都买下来。”
“还要两碟毛豆,一碟猪耳脆骨,一碟鸭脖,三盘猪尾巴......”林萱开心得眼睛都亮起来,甜甜地笑,看得裴云瑾满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但她似乎又顾及到了姚允正的心情,改口说:“罢了,我不想吃,最近都长胖了。”
她哪里胖?
裴云瑾恨不得她能再胖点,脸蛋肉嘟嘟的才好看。
他给安瑞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后厨把林萱提到的零嘴都买来。
可这小白眼狼吃得开心了,又不给他好脸色,只一个劲儿的关心姚允正:“你怎么一口都不吃啊?是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
姚允正轻飘飘看了裴云瑾一眼,尝一口林萱夹到他碗里的猪尾巴,笑着说好吃。
姚府从不吃猪尾这等腌臜下水,也不食葱姜蒜,今日他全为林萱破例。
顶着裴云瑾森寒的目光,姚允正阻止林萱伸向毛豆的手,亲手为她剥毛豆:“我来吧,你专心看戏,仔细脏了手。”
又对裴云瑾笑:“世子也吃些吧。”
裴云瑾眼神冷得要杀人!
看完戏,吕思净来接林萱去西市最热闹的繁星楼休息。
裴云瑾又跟了过来。
林萱正要对她甩脸子,却发现裴云瑾身后伸出一个脑袋。
“惠兰!”
“贵主,奴婢好想你啊。”
“你怎么来了?”
“世子说你今日出宫,让我过来伺候你。”
两个小姑娘手拖着手,有说不尽的话。
裴云瑾看着吕思净,嘴角勾着冷笑。
晚上,惠兰伺候林萱洗浴后,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聊天。
林萱问:“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吧。”
惠兰是他名义上的通房,他是那样急色又轻浮的人,还小心眼,林萱真担心惠兰会被他欺负。
“你吃醋了?”惠兰挠她痒痒。
林萱拍开她的手:“你胡说什么呀!”
“是你把我送给他的,我现在是他的通房,他真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也没办法拒绝啊。”
林萱不说话,生气了。
惠兰捧腹大笑。
“逗你呢!他怎么会看上我。”
林萱翻到她身上,轻轻摇她脖子:“坏人!”
“奴才都是跟贵主学坏的。”惠兰咯咯笑个不停,最后求饶:“别闹了,别闹了,再闹要岔气了。”
林萱这才饶她。
“他在意你呢,原本伺候他的那个妍韵,就是你说她高傲得像个大家闺秀的那位,不知怎的起了心思,想给他暖床,被他一脚踹上心窝,差点吐血。现在她被送走了,换了我进晴云阁。”
林萱不说话了,坐起来,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的灯火发呆。
窗外河流是坠马河分支,水上飘来几艘花船,船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花灯,隐约能听到丝竹乐曲。
伶人轻吟浅唱,宛转悠扬。
惠兰陪伴林萱许多年,林萱很少有心事能逃得过惠兰的眼睛。
见她眼角微微泛红,眸中水雾聚拢,惠兰问:“你和裴世子……”
林萱擦掉眼角水雾,大声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他,烦透他了,恨不得他永远在这世间消失。”
“那就给他下蛊,弄死他吧!”
这人口是心非惯了,惠兰早已知晓,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反正受苦的不是她家主子,她不着急。
她们不知,隔窗正站着个身穿素白圆衫,身材颀长的男子,听闻此言,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要是能杀死他,早就动手了。”林萱叹气:“他是镇南王的儿子,我若杀了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镇南王也会将我抓到,定要将我抽骨剥皮、五马分尸替他儿子报仇。”
“你还真想过要杀他啊!”惠兰打了个冷颤:“大晚上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我害怕。”
“别怕,我不会杀他。”
裴云瑾关上窗,心内叹道:她不杀人,只诛心。
隔间,安瑞捧着晚膳进来。
裴云瑾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
安瑞不知隔壁住着林萱,也不知房间不隔音,敞开嗓门道:“世子,您饿了一天,多少进些晚膳吧,身子要紧。”
裴云瑾都来不及阻止。
隔间,两个女孩子听到声音,互相傻眼地看着对方。
毫无疑问,裴云瑾就住在隔间,还能听见她们说的话。
林萱定了定,抓住惠兰的手:“别慌。”
听见就听见吧,最好从此对她死心,莫再来纠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