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兵器发怒时,只能用鲜血止渴。
裴云瑾转身,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的靴印,安瑞低着头,远远跟在他身后,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到了楼下,裴云瑾跃到马上,吩咐道:“听说河南道来京城闹事的那帮匪徒,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今日便去会会他们!”
听完了曲之后,阳夫人听说林萱要去住客栈,便主动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去做客。她家人口简单,房子宽敞,多住个人也没关系。她们两人聊的投机,很快成为了忘年交,阳夫人觉得,哪怕日后林萱不能给她当儿媳妇,两人也可以常来常往。
林萱没意见,客栈虽景色很美,毕竟不如家里舒服。
阳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大的今年已经十八岁,小的才两岁,肉嘟嘟胖得像个球一样,见了哥哥就要抱抱,要骑在哥哥脖子上,把哥哥当大马。
林萱站在窗前,看见阳蒙把弟弟架在脖子上,在院子里奔跑,嘴角不禁微笑。
她有时候做梦,总梦见自己有个哥哥,哥哥带她爬树,陪她去御花园里捉鱼,还梦见他们两个差点掉到湖里,被御花园的大鱼一口给吞了。可惜那只是个梦。
小小胖公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今日来的漂亮姐姐将来要给自己当嫂嫂,非粘到她身边,等阳夫人离开时,偷偷跟林萱说:“姐姐,你等我长大,也给我当媳妇儿吧。”
小公子还不知道媳妇是什么,说出来的话令人忍俊不禁。
傍晚时分,阳将军下值了,阳夫人为他卸甲,服侍他洗浴,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
用膳前,阳家的小公子赖在林萱身上不肯下来,阳夫人过来哄他,他也不肯。最后阳将军怕小儿子烦到林萱,答应他明日带他骑真正的大马,小公子才放开林萱的脖子,从她身上溜下来。
林萱被人当成妖孽,宫里的孩子们都被自家母妃叮嘱,说她身上有虫子咬人,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们虽然也很想跟林萱玩,但因为母亲的叮嘱,都不敢与她亲近。
除巧儿外,林萱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软软的、粘人的小肉丸子,真有趣!
夜里阳将军带着阳蒙去后院练功,阳夫人带着新鲜的瓜果、甜酿来找林萱聊天,林萱不禁感慨:“夫人真是全京城最幸福的女人啊!”
阳夫人跟林萱熟了之后,也不跟她见外了,直接问:“你也觉得我运气好吗?”
林萱顿了顿,点点头。
阳夫人喝了一盏甜酿后,开始叹气:“我是镖师的女儿,若不嫁给他,我就该继承家业,接管我爹的镖局,然后找个安分的男人,跟他生几个孩子,日子过得辛苦,却很踏实。镖师这行当虽然辛苦,但我凭自己的力气挣钱,人人都要敬我一声莫娘子。现在,京城里认识我的人都叫我阳夫人,谁还记得我原来的名字呢?”
林萱听阳夫人说了许久之后,才明白她的为难。
莫掌柜家的大小姐遇到了铁甲军阳统领,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她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天雷勾动地火的那种心动。当年的阳统领也跟他儿子现在是一个模样,心无旁骛,对女人没什么感觉。
两人以武会友,比试了几场,莫小姐心眼多,假装扭了脚,倒在了阳将军的怀里。
阳将军软玉温香抱满怀,才察觉到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心里那根弦总算动了。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但他们两个一个是世袭的将军,一个是镖师的女儿,门第差了太多。
婆婆虽然不刁难她,却也不喜欢,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十几年,彼此都冰冰冷冷、客客气气的。后来她自己也觉得无趣,带着小儿子一家回了郑阳府老家,眼不见为净。
阳将军不纳妾,也从未在外沾花惹草,但他也不留恋家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有三百五十日住在宫里,即便下了值也很少回来,他把护卫宫城的责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细想想,与他成亲的这二十年,她有十多年是在婆母的冷漠中度日。现在想起来,其实委屈的时候更多,夫妻间那些微小的甜蜜,在倒不尽的苦水中,淡得连舌头都尝不出来了。
后来河南道起了瘟疫,丈夫心里虽然不说,但他从眼神里透露出来,是她没有跟婆婆好好相处,才气得婆婆回了老家。
也许,丈夫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却因此整日戚戚。
阳夫人不禁想,若当年不执意嫁给他,而是留在镖局,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林萱问:“那镖局现在还在吗?”
“在呢,由我大师兄帮忙代管。”阳夫人说到了林萱的婚事上:“我也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跟你说实话。以后你嫁到我家里来,我会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疼,不会像我婆母那样冷淡你。但是,我这傻儿子跟他父亲是一样的,他能给你荣耀、给你安定,却不能给你一份贴心的关怀。”
阳夫人不知道林萱问镖局还在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劲儿的讲自己的经历,回头却见林萱抱着甜瓜,心不在焉的样子。
“人生总要有取舍,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也得看你自己。”
阳将军正领着裴云瑾往林萱的住处走,不期然听见林萱对阳夫人道:“夫人总是怀念从前走镖的日子,如今镖局还在,为何不回去试试呢?”
月正当头,园里的樟树下,摆着一张竹榻,美貌少妇和艳丽少女依偎在一起说话,这本是极风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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